divid="tet_c"世間從沒有後悔藥可以買,從樊觀北決定做這件事情開始,他注定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此時的屋內和屋外,安靜的要命,屋外人翹首以盼,等待著樊聽南給出決斷,屋內人往複徘徊,遲遲不決。
良久,樊聽南語言頹然,聲音略帶顫抖地道,“你呀你,叫大哥說些什麼好?這麼多年,我主外、你主內,樊家蒸蒸日上,你難道不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有沒有解藥?快拿出來!聽哥的,現在回頭,為時不晚!”
樊觀北的聲音十分冷靜,張口道,“拿出解藥後呢?大哥要如何處置弟弟?”
樊聽南一聲長歎,不舍道,“押入打牢,等候審判,秉公處理。”
“嗬!免了吧,大哥!我早料到以大哥的聰明機警,不日便會猜到此事的因果,我也料到你我兄弟,必有今日之結局。我本想,如果大哥你對此事裝聾作啞,對弟弟我寬容一二,待此事一了,便想個辦法讓大哥你遠遁天涯,可惜事與願違啊。我的好大哥,你以為我會空手而來麼?實話告訴你,我聘請了江湖殺手埋伏於此,今日,弟弟便送你走了吧!來人!”
樊觀北話音堪堪落地,屋內屋外又是一片寂靜無聲,本該響應樊觀北號令出現刺殺樊聽南的死士們,並未如約而至。
這讓樊觀北心情明顯有些緊張,立即又大聲急迫喊了一句,“死士何在?快快現身,誅殺此人,黃金萬兩。”
‘砰’,阻隔屋內屋外的破門,被一腳轟然踹開,死士辰、東方春生、公孫浩瑾、夏晴、劉懿、東方羽依次走入,怒視著樊家兄弟。
樊聽南、樊觀北兄弟二人瞧著魚貫而入的一眾老小,均目光驚疑,麵露驚訝之色,樊觀北驚中帶懼,樊聽南則驚中帶喜。
“樊叔叔,這幾位是我今日南巡時,於南城郊外所遇路人,他們江湖閱曆豐富,晚輩想他們或許可以幫襯一二,我便將他們帶了過來。”
公孫浩瑾向樊聽南簡單介紹了一下幾人來曆,其餘隻字未提。
“樊觀北,高而能卑、富而能檢、貴而能賤、智而能愚,是謂君子。”
入屋的劉懿,聯想到旬月前發生在淩源城的種種,不禁激動萬分,他濃眉急皺,鵝臉通紅,情不自禁大聲厲喝。
剛才那一幕,著實讓他想到了一個多月前的望北樓,這些所謂的權貴豪閥,總會視人命如草芥,在他們眼中,百姓的生死,一文不值,隻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永恒。
“你身居高位而不求德,坐擁金銀而不利民,萬千富貴而不知足,智計上佳而不思正。你,該死!”
劉懿破音大罵,隨著他身體的劇烈顫抖,頭上插的筷子木箸都震掉了下來,顯然,這位素日裡性格極佳的少年,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眾人亦是怒目而視,眼中似有火山一般。
死士辰收劍回鞘,冷冷地說,“樊觀北,你埋在暗處的那幾隻臭魚爛蝦,已經被我解決了,莫要等了!”
見這一行人是來為自己‘主持公道’的,樊聽南底氣陡增,他恢複了往日模樣,對樊觀北寬慰說,“弟弟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交了解藥,隨我回去吧!公道自有民斷。”
樊觀北一聲冷哼,陰笑道,“民斷?我的好大哥,咱也不是三歲孩童,若要民斷,我豈不是要挨那千刀萬剮?”
樊聽南仍欲勸誡,卻被樊觀北厲聲打斷。
“解藥,沒有!人,我也不會回去!我多年的恨,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哼哼,大哥,我死了,我的屬下會繼續投毒,待到這座諾達的彰武城隻剩你一人之時,豈不是更有意思?”
說完,樊觀北從袖間抽出短匕一把,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知弟莫如兄,樊聽南搶先洞察先機,見樊觀北有自決的打算,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匕首,就勢踢倒樊觀北,夏晴麻利上前將樊觀北緊緊按住,使其掙紮不得。
樊觀北大聲疾呼,“讓我死!”
劉懿怒不可遏,斥責道,“你不該死在這裡,你應該在喪失親人的彰武父老麵前,受千刀萬剮之刑而死。”
郡守府中聽到草廬喊聲的郡兵,此時也已前赴後繼趕到,後麵還鋃鐺著邊哭邊喊著‘爺爺不讓進去’的小一顯。
郡兵一擁入內後,立即將樊觀北五花大綁,操縱彰武大瘟的罪魁禍首,就這樣被陰差陽的錯緝拿歸案。
“郡衛長,將嫌犯樊觀北壓至郡牢,即刻傳決曹掾、法曹掾連夜會審,翌日一早既要成文。另,傳倉曹掾、市掾速來議事。還有,著郡衛尉點郡兵四百,即刻啟程,兵發水河觀,將妖道與解藥一並帶回。”
說罷,樊聽南轉過身去,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他言語之中,卻透出極度不舍與悲傷。畢竟,那是他血濃於水的親弟弟啊!
在眾人麵前,將樊觀北下獄,這無異於間接判了樊觀北的死刑。
親哥哥送走親弟弟,這個戲碼,換誰置身其中,也會無限傷情的。
甲兵領命而去,待破屋僅剩劉懿一行與樊聽南、公孫浩瑾後,樊聽南走向公孫浩瑾,滿臉愧疚道,“賢侄,樊叔叔愧對天子期許,愧對彰武百姓,將來若你經營公孫一族,切不可重蹈此覆轍啊!”
公孫浩瑾看著悲傷的樊聽南,動了動嘴唇,輕聲拊循道,“浩瑾謹記叔叔教誨,樊叔叔,此事乃樊二叔一人之過,非你之罪!您切莫自責。”
樊聽南擦了涕淚,走到眾人麵前,深深作揖,感激涕零,道,“諸位義士,聽南在此替彰武百姓,謝過諸位!替我樊氏一族,謝過諸位!大恩必重謝,有何願望,儘管開口,我樊聽南定當竭力。”
“哎!樊郡守,彰武百姓有你與樊觀北,也不知該大喜還是大悲啊!我等隻是遊曆於此,無心討賞,你,好自為之吧!”
東方春生暗歎一句,在劉懿與東方羽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門外。
“慢!諸位且慢,聽南還有一事相求!”樊聽南快步走到眾人前麵,再次拱手,低頭不看眾人,悶頭快速說道,“諸位義士解我煩憂、了我心愁,聽南實在不該有額外請求,然,這水河觀頗為玄奇,觀內有一二高手,這三百郡兵此一去,也不知是成是敗。我看這為佩劍大俠武功高強,聽南鬥膽,還望,還望這位大俠能夠從中幫襯一二!”
“好!我答應了。”
斥虎幫個個熱血,這種鏟除凶惡之事,他們義不容辭。
死士辰爽利答應後,將辰劍一提,朗聲道,“不過,我有兩個要求。其一,我作為刺客,隻在暗處相機行事,成敗不論;其二,事成之後,我要黃金千兩之數,以為酬勞。”
死士辰本就是刺客殺手之流,這兩個要求,算得上是行內規矩。
“好,明碼標價!大俠果然真義士!”
在彰武郡紮根多年的樊氏一族,可謂財大氣粗,千金之數對於樊家來講如九牛一毛。樊聽南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
樊聽南獨自一人站在彰武城上,遠眺北去的軍隊和若隱若現的水河觀,雙手攥拳,猛砸城牆,淚如雨下,自責道,“若我早一點發現,城東那幾千座墳,在今年夏天應是一片肥沃草場;若我早一點解開他的心結,我這傻弟弟此刻應是恭順良謹的一個好人。我這郡守,不稱職,我這大哥,不合格啊!”
世間八萬字,情字最傷人,名利最誅人!
終是相知成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