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大漢帝國長安城與大秦帝國天狼城,乃世間公認的凡塵雙壁,長安城作為大漢帝國都城,僅從格局來看,便有一副傲世天下的氣勢。
壯闊恢弘的長安共有十二門,東牆中為清明門,南北兩側為霸城門和宣平門;西牆中為直城門,南北兩側為章城門和雍門;南牆中為安門,東西兩側為覆盎門和西安門;北牆中為廚城門,東西兩側則為洛城門和橫門。
作為帝都,除春節外,城門四時敞開,絕不關閉,往來行人衣著各異,風俗各異,彰顯著大國的包容與恢豪。
今日的長安城,霧氣濃重,我在臨行前,老師為我望氣,他告訴我:今日忌動氣、宜安葬,是死地求生,而又絕處逢生的日子。
老師看著我,久久不肯挪動雙眼,似與我在做生離死彆。
看著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明白:如果這次‘玩’得不好,動氣和安葬這兩樣,我今日可能都要一並占了!
辰時一刻,我身著粗布麻衣,腳踏草履,腰係印信,孤身站於東牆中門清明門。
這個時間,百姓湧動,奔忙不息,人山人海中,混雜著老師派來暗中保護我的三百南宮衛士,他們將陪著我,走完或許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段路程。
在一些來往富人的滿臉嫌棄下,我小心翼翼地打開身後所背破布,一大卷黃紙出現在我的眼前,黃紙的紙芯兒已經因保存不當而暗暗發黑,這是我搜集了六年的罪證,這裡麵記載了樂貳和金昭累累罪行,樁樁件件,有憑有據,我相信,隻要它能抵達天聽,天下必會震動,金昭與樂貳這對兒狼狽為奸的狗賊,定會伏法。
我輕輕愛撫著這卷我視若生命的黃卷,也不知它今日會要了多少人的性命,或者,要了自己的性命。
我直了直腰,臉色因緊張而變得有些發白,低頭呢喃,“死士子大俠,還在否?”
人潮中,一道聲音悄無聲息地傳入我的耳朵,“大人在,我便在!”
我微微一笑,“壯士,你可還願意陪我向前再走五裡。”
暗中聲音,豪情萬丈,“大人,我世受國恩,能與大人同行,實為身披榮澤,幸甚之至。”
我乾枯的嘴唇再次上揚,伸出瘦的僅剩皮包骨的胳膊,捧起那卷大黃紙,言語鏗鏘,朗聲大喝,道,“我乃遼西郡郡守,蘇冉,當朝皇叔劉乾逆天無道、誌欲無饜、蕩覆王室,遣親信黨羽殘剝海內、毒流百姓,今尊遼西四萬百姓之心意,特來冒死狀告,望長安父老援我遼西百姓,望陛下聖裁治罪皇叔劉乾!”
滿城嘩然!
清明門來來往往的行人,立時安靜了下來,門衛、商販、武夫、士大夫一瞬間齊齊呆滯,紛紛向我投來不可思議的驚駭眼神。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目不斜視,豪氣噴湧,一步一跪,每跪一次,便重複一句方才之言語,聲之所及,足讓觀看之人振聾發聵。
在我出發之前,曾對陛下的心思,做了深深的思考,最後,我得出一個結論:陛下並不想釣魚則魚,而是想牽一發而動全身,將同樂貳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當朝勳貴劉乾拉下馬來。
所以,我並沒有直接狀告樂貳,而是控告了劉乾。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覺得,人生無憾嘍!
即便此行失敗,百年之後的史書,也會寫上一句“薄州小吏蘇冉,狀告皇叔不成,抱憾身死!”
江山錯落,願為人間星火!江水奔湧,願做淺灘浮萍!
我一步一跪,行至一裡左右,背後城門依稀,身邊人群彙聚,他們議論紛紛。
隻聽圍觀的一名老者說道,“這皇叔劉乾,乃是先帝為陛下留下的托孤大臣之首,當朝五公之一,金印紫綬,劉乾執掌太尉府,遙領三地武備將軍,兼任附都洛陽城主,附庸者、追隨者數不勝數,是咱們大漢當朝實打實的權臣啊!”
一名書生跟著說,“嗬嗬,老爺子,權臣和忠臣可是兩碼事兒!我看劉乾這人可不咋地,記得有一次我去西郊賭場,這位皇叔輸了錢不認賬,大搖大擺的便走了出去,還有一次輸急了,居然暗使手段將那賭場關停了,後來還是那老板登門謝罪,賠付黃金萬兩,才了結此事!”
一名風塵仆仆商賈立刻在我耳邊接續說道,“不對吧?俺咋聽說這劉乾乃治世能臣,在位期間,南聯驃越、東和高麗,於鋒州設學,於嗔州開荒,算得上功績斐然啊!要不怎地會有如此之多的追隨者?”
一位白鬢老者馬上駁斥道,“哎哎哎!小夥子,你隻知其一,可不知其二啊!南聯驃越、東和高麗、西通西域、北禦大秦,這是我大漢多年來的既定國策,與咱們這位皇叔關係不大。要我說,咱們這位皇叔霸道得很,嗔州開荒,開的都是私田,鋒州設學,娃娃們學成後歸的都是他劉乾的帳下,隱隱有自立小朝廷的架勢哦。”
一位中年胖婦人在人群中擠了出來,叨叨道,“哼!我可不知道那劉皇叔於國如何,我隻覺劉皇叔儀表非凡、地位非常,十分討人喜愛。最重要的,這位皇叔啊,對他的夫人樂氏關愛有加,樂氏喜龍眼,從那明柳二州運送龍眼的車到長安城一年四季都不曾間斷。我還聽說這遼西郡有位將軍,是樂氏的內弟,跋扈非常,經常惹事,劉皇叔沒少給他擦屁股。女人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站在婦人身旁的素衫男子,立刻斥責道,“臭娘們兒,你懂個屁,沒聽告狀之人說麼,正是他那位內弟在遼西郡橫征暴斂,搞的遼西郡天怒人怨,百姓都活不下去啦!你還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哼,敗家娘們。”
那中年婦人眼睛一瞪,那素衫男子立刻老實起來,隨後,胖婦人呲牙怒道,“你這死老鬼,晚上自己做飯!”
人群中一陣大笑,他們置身事外,仿佛忘記了仍在跪地匍匐、不斷前行的我。
被周圍的笑聲和鄙夷的眼光所感染,我心中的悲戚不已。
自古以來,不關己之事,從來都是高高掛起!
你們看的是熱鬨,我含的,或許是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