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一死,一將死,豈不又是平局?
劉興的秘密,在這時一目了然,去年,劉興為了換回兒子劉瑞生一命,將雙鳥朝陽獻給了應知。從那以後,劉興壓製哮喘的秘訣,便換成了用百年碧蛟千絕草強行壓製的以毒攻毒之法。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醫曹掾說的話,死士辰自然也聽得到。此刻他身形未倒,鼻口卻不自然地流血不止,直到血水透出了灰巾,這位江湖頂尖的刺客用力搖了搖頭,清了清神誌,右手藍芒大盛,辰劍應芒回手。
誰說的平局?我死士辰,還有一劍未用!
死士辰提劍,搖搖晃晃地向劉興走去。
已經無力再戰的劉興,為懷中的劉&nbp;德生理了理衣衫和發髻,起身自理儀容,與死士辰直視三息,哈哈大笑,蔑視地道,“老夫英雄一世,豈可死於你這等宵小之手?”
說罷,一把短匕從劉興袖中劃出,老爺子毅然決然,反手便刺到了自己胸前,八尺身軀轟然倒地,朱唇褪色,彌留之際,這位半生梟雄的老人睜眼望天。
少染寒疾、哮喘纏身,文不成、武不就,斷念叫西風。半生斡旋、機關算儘,家業斷、子孫絕,終成負心人。
也罷,也罷,人生一世,好多東西都要淘汰,我也早點,收工......。
......
青禾居內短暫安靜,隨後一聲聲歡呼陪風而起,官民彈冠相慶,情不自禁。
在這時,姍姍來遲的東方爺孫、劉權生父子擠過人群,看到劉興身死氣絕,劉權生嘴唇輕顫,身形抖動不止,眼圈一紅,轉身便走,劉懿則不管不顧地跑到死士辰跟前,看到死士辰灰巾下的的黑血,嘴一抿,嚎啕大哭。
見到劉懿,死士辰摘下灰巾,麵露血齒,溫柔一笑,終是倒在了地上,場中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師傅,師傅,沒事兒的師傅,懿兒這便帶你去找神醫,神醫定會將你醫好的。”
愛之深切,所以慌張,一向沉穩的劉懿,此刻語無倫次,他試圖背起死士辰,卻因身材瘦小,無能為力。
東方春生也跑了過來,見死士辰慘狀,老爺子急忙詢問,得知死士辰所中乃中百年碧蛟千絕草之毒後,急忙握住死士辰的手,低聲鼓勵道,“小辰,切莫動念,應大人已經差人尋淩源城妙手坊的藥王,稍頃便到,到時你定會有救,你再挺一挺,再挺一挺啊!”
死士辰搖了搖頭,淒慘一笑,“前輩,毒已行遍奇經八脈,救不得了。我行走江湖十餘載,深知此物之毒,告訴應大人,不要白費心思啦。”
“師傅,師傅,避水珠呢?此物可祛毒,你快拿出來含在嘴裡呀。”劉懿在死士辰身上來回摸搜,終是找到那枚避水珠,一股腦便要往死士辰嘴裡塞。
死士辰立刻伸手阻止,揉了揉劉懿的肩膀,笑道,“傻孩子,避水珠是你送為師的拜師禮,用壞了,我會心痛!”
劉懿失聲大哭,道,“師傅糊塗,糊塗啊,師傅,死物哪有人金貴?你快拿出來用呀!”
死士辰嘿嘿一笑,仍然固執己見,氣力不濟地道,“來,扶為師起來!”
東方春生見死士辰眼中去意已決,便一把攬過劉懿,寬慰道,“一個人一個活法,由他去吧!”
老老小小三人,勉勉強強將死士辰扶起,死士辰取過辰劍,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掙脫那些攙扶的手,緩緩向青禾居走去,閣中劉氏宗親大駭,他們害怕這位殺神惱怒之下將他們趕儘殺絕,遂全部出閣跪地請降。
哪知走了幾步,死士辰停身回首,深沉地對劉懿說道,“淩源山脈,你我埋下因果,相談甚歡。水河觀中、遼西郡內,你我懲除奸惡,快意江湖。為師無能,今將遠去,無所遺留,實在汗顏。我的乖徒兒,我此生的最後一劍,便送你吧!”
劉懿滴滴眼淚浸透衣衫,麵朝死士辰,跪在地上不言不語。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今父將走,兒甚傷悲。
死士辰吞下一口悶血,向左緩緩邁出了一步,辰劍微顫,劍上藍芒複起。
第兩步,一條條藍色小鯨纏在劍上,暢快遨遊。彆了,我的陛下!臣恐怕見不到你說的盛世太平啦!願陛下在二十年後,能夠廓清寰宇,重振王風!
第三步,無數條小鯨圍著死士辰打轉。一本《石鯨劍》和一顆避水珠悄悄落到了泣不成聲的劉懿身前。
死士辰頭也不回,嘴唇卻流露出一抹笑容:孩子,未來的路,你師傅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為師知道,你身上有著震驚天下的秘密,你更肩負著不可推卸的使命,這一切,都要你一點點摸索,一點點感悟啦。不過,不管將來如何,師傅希望你,平安喜樂就好!
死士辰邁出第四步,小鯨四散,漸漸長大成為巨鯨,巨鯨們整理排列於死士辰周圍。
彆了,江湖!彆了,大哥!
第五步,死士辰頭一抬,用儘了全部的氣機,劍指蒼天,條條藍鯨飛向天際,直插雲霄,頃刻間烏雲逃儘,碧露赤陽,萬斛銀光瀉!
群鯨翱九州,辰劍奪天罡。
......
如果百年以後的江湖上有一個九根指頭的大俠,那一定是我了!
死士辰回頭看向劉懿,溫柔一笑。
“懿兒,我的墳上,要寫‘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