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成辯駁道,“父親,此一行有六十名甲士和斥虎幫的高手坐鎮,肯定不會出現問題。況且,劉懿是五郡平田令,是朝廷命官,我和他同行,誰敢造次?”
應知大聲斥責道,“呸!你真以為朝廷命官在江湖上人人敬畏?這些年死在深山野廟裡的官員,還少麼?弄死你一個毛頭小子,人家都不需要露麵。”
應成頓如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偷偷地瞄著劉懿,希望劉懿能夠再使使勁兒。
劉懿又想說辭,卻被應成硬聲打斷,這位‘老奸巨猾’的郡守大人眼中精光閃爍,尖聲道,“小子,你給我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我便讓我兒子陪你走一遭,不然,想都彆想!”
劉懿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漲紅著臉,強詞奪理道,“因為他喜歡,喜歡就要去做。年輕,就應該仗劍走天涯。”
應知使勁搖頭,顯然,他對劉懿給出的答案,很不滿意。
一直坐在一旁觀而不語的劉權生,飲儘盞中山茶,起身拍了拍劉懿的肩膀,隨後看向應知,“應答人,懿兒才十二歲啊!”
應知忽然愣住,看似與今日之事兩不相關的一句話,卻在應知心中乍起一道驚雷。
劉權生見狀微微一笑,便摟著欲言又止的劉懿,走出了側室,走出了郡守府。
隻留下一臉呆滯的郡守應知,還有一臉茫然的少年應成。
出了門後,劉懿思索一番,最後不明所以的問向劉權生,“父親,方才您對應郡守所言,究竟是何用意啊?”
劉權生淡淡笑道,“你沒猜到?”
劉懿誠實回答,“沒猜到!還請父親答疑解惑。”
劉權生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劉懿的額頭,笑道,“你這麼聰明的孩子,自己置身事中的時候,怎麼也變得呆滯了!”
劉懿撓了撓腦袋,嘿嘿憨笑。
劉權生麵如秋水,“懿兒,你從小讀遍諸子百家經典,記得有一次,你曾對我說,百家之中,你最崇尚法家,對麼?”
劉懿輕輕點頭,“法家不彆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甚和我心。”
劉權生問道,“法家的核心要義是什麼?”
劉懿張口既來,“法、術、勢合一,威臨天下。”
劉權生溫聲一笑,耐心地道,“以法為綱,以術馭人,以勢壓人,三者合一,無往而不利也。孩子,你在小小年紀便出任五郡平田令,這對於你來說,就是莫大的優勢啊!”
劉懿一點就通,立刻讚道,“父親高明啊!”
劉權生笑道,“走吧,父親做兩個拿手菜,給你和喬妙卿那丫頭踐行!”
劉懿呲牙一笑,“好!”
劉權生這對兒父子走後,屋內僅剩應氏父子。
短暫的思考後,應知讀懂了劉權生的言外之意,隨後看著在一邊百無聊賴的兒子,內心輕歎了一聲。
自己年事已高,精力衰退,加之能力有限,在仕途上根本不可能更進一步。這一點,從自己立下鏟除劉氏大功卻有賞無封便可以看出,再過幾年,陛下恐怕便要自己歸老淩源了。
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自己這兒子若想出人頭地,自然要報團取暖,有所依附,劉懿小小年紀便受封五郡平田令,與郡守平起平坐,再加上與陛下那一層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隱晦聯係,背後還有‘曲州三傑’和斥虎幫輔佐,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啊。
可是,平定世族之路,艱難又艱險,世族如洪水猛獸,儘是吃人不吐骨頭之輩,成兒是我的兒子,身份特殊,此一去若被有心之人發現,必會采取針對性的行動,屆時,失去了自己的羽翼,成兒能保護好自己麼?
應知坐在那裡,想了又想,隨後眼中透出一絲決絕。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這孩子的前途,那就賭一局吧!
但見應知眯起了三角眼,問道,“兒,你當真想走走江湖?”
應成見此事有戲,趕忙湊上前去,給應知捶腿捶背,撒嬌說道,“爹,您就讓兒去吧,我雖然是個雛兒,但也不能總在巢穴裡縮著,雄鷹總要翱翔天際的嘛。”
應知拍了拍應成的肩膀,笑道,“你這小子,去吧去吧,萬事小心!”
應成害怕應知突然反悔,連道謝都來不及,便跑出了郡守府。
應知獨自一人坐在側室,小聲嘀咕,“雪月相宜,梅雪清絕。可天上的月和地上的雪,還是有些差彆的。成兒,你將來的成就有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為父能做的,便是在家焚一炷香,祈求列祖列宗,護佑你一路順風啦。”
隨後,這位其貌不揚的郡守大人,拄在門側,扶手深思。
劉懿,劉懿!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上九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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