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遙看到了劉懿眼中的細微變化,自以為是自己的‘誠意’打動了少年,心中歡呼雀躍你小子啊,還是太嫩了。
不過,感歎歸感歎,相處僅一日,趙遙便對眼前這位少年刮目相看,可心中總有一結,不吐不快,趙遙眼神飄轉,最後定睛劉懿道,“劉大人,今將彆離,老夫有兩事相勸。”
劉懿輕輕道,“謹遵趙大人教誨。”
老趙遙語重心長,“其一,古人雲,清心方治本,直道為身謀。大人心巧智慧,當多學現今天子,多以陽謀處事,方可大道功成,若事事計較、步步算計。”
老趙遙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其意不言而喻,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其二,大人年少出仕,足見才深學厚。然,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還望大人莫忘學習,常思教訓。”
劉懿真誠一拜,灑脫一笑,“晚輩受教,走了!”
趙遙微微拱手,“祝大人早日歸來。”
劉懿一行回到宣懷城內,收拾好行囊,便由北門而出,準備返回淩源城。
宣懷城頭上,一名紅錦裹麵、雙眼腥紅的男子,正與宣懷縣功曹史張遊霞並排而站,兩人望著劉懿一行六十餘人的隊伍,神色凝重,雙眼腥紅的男子更是眼中透著陣陣殺氣,似乎與劉懿有著不世之仇一般。
稍頃,那雙眼猩紅如燈籠的男子微微抬手,用手中劍鞘重重拍了拍張遊霞的腦袋,冷漠道,“張遊霞,如果劉懿那小子能埋在偃山腳下,明年,宣懷縣令,姓張。”
張遊霞身體不自覺地顫抖,眼神中流露出炙熱與渴望。
事情辦妥,踏上歸途,劉懿與一行眾人心情稍適放鬆,相互講起了江湖過往。
劉懿穩坐馬上,道出了幾件遊曆三郡的往事,樊氏兄弟、公孫姐弟、樂家諸賊,一一從其口中流出,乞靈幫、水河觀、墨門,他一樣沒落,越說神越寂、越道心越傷,最後索性咧嘴一笑,將話頭甩給了王大力。
王大力講了幾件淩源舊事,什麼劉藿死前藏寶於淩源山脈,去年年底淩源山脈的凶獸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南城牟老爺子的冤魂經常會前往鄉野索命等等。臨了,憨厚的他竟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此言非虛,聽得眾人一顆心懸之又懸,膽子稍小的皇甫錄,竟脊背發涼,冷汗連連。
輪到喬妙卿那無腦丫頭,她張口便來了一句‘斥虎幫天下無敵’,隨後什麼幫中個個好漢,義賽關羽、力比嬴蕩、劍冠蓋聶、勇絕荊軻,一套說辭下來,連她自己都覺得,世間若無斥虎幫,人間再無大風流。
皇甫錄、應成兩個小子從未入過江湖,聽得那叫一個入神,與喬妙卿交談過後,頓覺燈火闌珊相逢晚,若不是劉懿攔著,兩人差點拜了喬妙卿的山頭,便要和喬妙卿一同返回斥虎幫去了。
一路上,講得最多的,還應屬奔波江湖多年的楊柳,這位年紀不大輩分大的淩源鏢局大少爺,從斥虎講到蝶蛹,從拜虎山莊講到落甲寺,從幻樂府講到了解兵林,從武當講到了倚劍閣、極樂豐都、雅聲庭、蠶桑,從宣懷縣,一直講到了偃山腳下。
偃山原本是一座不知名的矮山,位於豐毅縣和宣懷縣的交界處,過了這座山,便是豐毅黃家的地盤,當年,宣懷趙家和豐毅黃家默契地把這座山讓了出來,誰也沒有多做染指,並取名偃山,意取‘偃旗息鼓’之意。
劉懿一行來到此山,恰逢天色已晚,便決定安營紮寨,明日再踏歸途。
王大力和楊柳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在兩人的調度下,不一會兒,偃山山腳下,營盤點點,篝火點點,人影點點,星辰點點。
一些軍士逮了幾隻貓冬的野兔,飽食一頓後,正欲飽睡,營外林中一聲尖銳的‘敵襲’之聲傳來,眾人還沒等有所反應,百支火箭瞬間由南飛至,未及進帳之人,全部應聲而倒,霎時間哀嚎一片。
偃山北麵山頂,火把密密麻麻,串聯成線,劉懿出帳一瞧,南北之敵,起碼十倍於我,他不禁心中駭然看此情景,敵人早已在此設伏,看來,今夜有人想讓他死在這裡啊!
眾人還來不及思慮過多,第二波火箭已應聲而來,王大力拽過兩名傷兵安置在劉懿身側,果斷大喊‘起盾’,一乾訓練有素的郡兵立即舉起盾牌,將劉懿等人裹在其中,由於防禦果斷迅速,這波密集火箭過後,劉懿一方傷亡甚少。
地上已經被紮成篩子的郡兵和鏢師,著實讓劉懿心痛愧疚,這些人因自己而受無妄之災,內心實在有愧,這些人都是自己發跡的根基,卻死於歸途,實在讓人心痛。
想要我命的人,究竟是誰呢?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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