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新年之際,兩人已經餓了整整三天。弟弟不忍姐姐受罪,便與姐姐商議嚇唬一下青禾居的新主人,運氣好的話,還能僥幸混些吃食。
說到這兒,姐姐牟籽花已經泣不成聲,而弟弟牟花籽則用雙眼看著眾人,手腳並用,將桌上的雞腿、排骨一個勁兒的往兜子裡塞,毫不顧忌。
女人總感性,在座的婦人們聽到這姐弟已經餓了三天,心憐小兒女,急忙騰出位置,讓兩個孩子進食,補充些體力,牟籽花麵帶三分樸素、七分靦腆,與弟弟多番鞠躬感謝,才吃了起來。
男人們則紛紛沉默,特彆是應知和塞北黎這種身居高位而不知低處之寒的人物,今日也算領悟了“世族之患,法不通行”八個字的內涵。
在百姓眼裡,世族是多麼的洪水猛獸啊!
今日可畢竟是過年,總不能一直這樣僵著,應成有一副俠肝義膽,他被牟氏姐弟的悲慘境遇所動容,慢慢來到牟氏姐弟身邊,拍著弟弟牟花籽的肩膀,溫聲細語,“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一桌八人,我們少年這桌是六個人,天賜緣分,正好缺你姐弟。有了你倆,今年才叫八方來財呢!哈哈哈!來來來,入座,用餐。”
作為望南居的主人,劉懿自然要有所表示,他當即開口邀請姐弟兩人入住內院,他日再招兩三夥計,幫助皇甫錄共同打理望南居和望南樓。
姐弟兩人喜極而泣,千恩萬謝。
鬨鬨吵吵的前半夜過後,守歲的習俗被少年們忘的一乾二淨,玩鬨夠了的他們,紛紛回房入夢,看著乖巧的牟氏姐弟正幫忙收拾殘局,劉權生頓了一下,還是上前拉住兩人的衣袖,帶到了大哥劉德生曾住的空房,為這姐弟倆生好火、鋪好被。
對姐弟二人,劉權生是有愧疚的,畢竟,淩源劉氏是自己的本家,劉家造下的罪孽,也就相當於是他劉權生犯下的罪過了。
但是,牟氏姐弟二人卻不知道劉權生心中所想,他們早聽說大先生賢名,今日一見,果如傳說一般,趕忙跪在地上叩謝劉權生的大恩,被劉全生硬生生地扶了起來。
劉權生俊眉微挑,溫聲細語,和顏悅色,“江湖兒女,怎可輕易言跪?你姐弟二人天子上佳,若不嫌棄,翌日來我學堂讀書識字可好?”
兩人激動無比,看著劉權生,一個勁兒地點頭。
劉權生看著姐弟二人,忽然有些動情,“人生啊!不完美又何妨?連高山都會有裂痕,但那卻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隨後,劉權生退出門外,輕輕關上了兩人的房門,“不管昨天錯過了什麼,你的被窩都會原諒你,晚安,好夢!”
城內,一片歡天喜地。
城外,一雙赤紅大眼,盯著一派祥和溫馨的望南居。
赤紅大眼的主人,正是從曲州潛行北上的江瑞生。
“真是父慈子孝的感人場麵呢!”江瑞生咬了咬牙,眼睛不自覺地流出了血淚,一字一吐,“劉布,一直留著你的命,也該用用了!”
“諾!”
朱錦黑冠、方臉尖鼻的劉布,像一條惡犬,回應了主人一聲,便一步步邁向了淩源城,在他身後,數十名黑衣人緊緊跟隨。
劉布走後,江瑞生身邊似乎已無人影,但他還是自顧自地道,“夏侯叔叔,想必信已送到。咱們,去彰武城玩玩?”
一名精瘦精瘦的中年人從陰暗中走出,背上扛著兩把大刀,冷酷地道,“諾!”
江瑞生抹了抹血淚,這回,他的整雙眼睛變成了兩個血洞,手中攥著一本滿是鮮血的、名為《血祭》的竹簡,那是他在太昊城尋得的一本詭異功法。
年年青草綠,今年淩源紅。不,我要眼前這座淩源城,年年紅!
血紅的紅!
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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