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轉頭看向夏晴,支支吾吾底問道,“夏老大,你和爹當年行走江湖,也是這副德行?”
‘啪’,夏晴重重給了劉懿一個大脖溜子,摳鼻道,“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問!”
劉懿吐了吐舌頭,看向場中。
老君像下,火藥味越來越濃,儒、墨、農三家魁首,隨時有可能在道門的地盤上大打出手。
場中三人,仍然喋喋不休,寒李性子溫良,葵老可是嘴上不饒人,他蔑視地看向蘇禦,嘲諷道,“怎麼,分了家的儒家到底哪一派是正統,有結論了?沒有結論,還敢出門招搖?”
“老葵,你這老糊塗,在鋒州種地種癲癇了不成?當年顧蘇論敗,賭約成真,自願發配三千裡,落閣嗔州,如今,我賢達學宮在中原一家獨大,你說誰是正統?這點事兒還需要挑明了說麼?你真乃無腦老賊也!”
蘇禦雖年長,卻麵如榮曜秋菊,發比華茂春鬆,長身玉立,英邁嫻雅,在清秀的眉目之間透露出一股卓爾不群的英武氣概,回嘲道,“鹹吃蘿卜淡操心,倒是你農家,你那禦術境的大哥瓠老,抱窩數年也不下一顆蛋,怎的?要等世人儘皆通玄入聖,你大哥才肯走?這麼想來,你大哥還當真是高風亮節啊!哈哈哈!”
吵不過人家,還非得吵。葵老又開始語塞,憋來憋去,索性原地蹦躂兩下,又抄起那把生了鏽的鋤頭,向蘇禦跑了過去。
很多很多很多年後,新修《漢史》在記敘到這一段時,謝允特意派人來到戰後剛剛重建的水河觀,找到時任掌教無為真人了解時狀,無為真人翻箱倒櫃找出了李延風留下的遺卷,上麵隻有聊聊十六個字不分敵我,胡打一氣,撒潑打滾,一團糟糕。
素雪埋儘千重跡,萬古雲纏不死心。
漫卷春色無處去,徒見老君望古今。
俯視蒼生的老君像下,兩顆白頭、一頂鬥笠,都說三人成虎,這三人加起來,足以成海成江。
就在葵老拎著兵器向蘇禦狂奔而去時,夏晴悄悄對劉懿說,“小子,你看到葵老手裡那把鋤頭沒?”
劉懿抬眼望去後,即刻問向夏晴,“難道這不是一把普通的鋤頭?”
“廢話,上境的高手,哪個沒有點兒天材地寶。”夏晴瞪了劉懿一眼,旋即解釋道,“這東西名為飛羽铩虎鏟,江湖兵器譜排名第二十六,乃農家至寶。飛羽铩虎鏟的來曆,已經沒人說得清楚,傳說此物可大可小、可粗可細,能與主人心意相通,攜此物者,可夏避暑期、冬躲凜風,你們看這老頭穿的單薄,並不是因為境界之因,而是飛羽铩虎鏟傍身的效果啊!”
劉懿嘮叨了一句,“夏老大,這玩意,都生鏽了!”
憋著一股緊張勁兒的夏晴,被劉懿這句話逗笑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重重的拍了一下劉懿的屁股,開始觀戰不語。
眼見破衣老農狂奔而來,蘇禦座下麅子受到了驚嚇,跳躍著逃開,一頭紮進鬆下雪堆裡,翹起尾巴露出白色屁股,有點未戰先怯的樣子。
見此,蘇禦將手中柳條使勁兒扔向了麅子,笑罵道,“丟人現眼的東西!回頭再找你算賬。”
隨後,蘇禦右手摘下側腰掛著的竹簡,左手背後,陷入自我陶醉,“世人皆言孔聖好,而我獨愛。”
到這裡,蘇禦忽然停頓,隨後,他尷尬地看向迅疾如雷的葵老,咧嘴笑道,“後半句是啥來著?老夫忘詞兒了!”
蘇禦脖梗向後一收,頭向下微抬,撅出了雙下巴,視力不太好的眼睛以極小的動作,費力地瞄著在左手橫置的竹簡,看清楚以後,微微得意地點頭,“而我獨愛孟夫子。若問”
蘇禦正在回想之際,葵老已經大步跑至,兩人幾近三丈之地。
隻見葵老左腳一彈,身體拔地彈起,身懸半空,雙臂舉鋤,肌肉緊繃,腰弓至滿,動心起念之間,飛羽铩虎鏟上鐵鏽立時落儘,一柄光澤可比肩星辰的鋤頭,現入人間。
飛羽铩虎鏟現出真身,葵老在空中氣勢陡漲,他虎目圓瞪,凝視蘇禦,“老東西,你不是素來瞧不起鄉間田野裡的泥腿子麼?今兒個,老夫覺醒飛羽铩虎鏟,代表全天下的泥腿子,會一會你這酸臭腐儒!”
蘇禦似乎沒聽到葵老的言語,嘴唇上揚,兀自輕輕道了一句,“哦!老夫記起下半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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