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傅謝安,現任丞相府侍禦史,剛入致物境界。世人都說他為人沉著冷靜,克勤克儉,忠良正直,有匪躬之節,是我最為信賴也最為害怕的老師,可以這樣講在我這裡,他比我爹都好使!
二師傅陸淩,現在是宗正府文成館的守閣人。父皇說他筆下文章冠世,才思敏捷,工於權謀,可做勾股。隻可惜,去年二師傅沒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隻能委身宗正府,待我繼位,禦史大夫的高位,非他莫屬。
三師傅冉閔,現任丞相府兵曹,卸甲境武夫。三師傅其人性果毅,便弓馬,開豁勇壯,奇謀百出,可守土興利。將來待我掌握天下權柄,這遷都滄州的大業,我是一定要交給他來做的。
四師傅桓溫,大將軍府軍營都尉,卸甲境武夫。與四師傅交往,高爽邁出,朝氣勃發,可與他共事,便能知其陰謀策論熟記於胸,父皇曾經告訴我,四師傅適合做天子的鷹爪之臣。經過幾年接觸,果如父親所言,最懂我心的人,是四師傅啊!
五師傅荀若騰,乃帝國十二內衛首領之一,護壘中郎將,致物境界文人。五師傅立誌剛毅,勇而有謀,大有潁川荀氏八龍祖風。擅於防守的護壘一衛駐紮在東宮外牆,這讓我每天都能睡個好覺。
六師傅司馬詔南,水鏡莊莊主,陰陽家集大成者,天動境界的大能人。這老頭飄忽不定,我也很少能夠見到他,不過每次見他,他總會給我帶些稱心如意的小禮物,讓我著實開心一段日子。
這六人,在我九歲時,便被父王和母後分彆帶到了我的麵前,五年耳濡目染,他們教會了我韜略,也教會了我思考。
隨著父皇剪除世族的節奏愈發加快,我漸漸明白天下大儒有都是,當年父王之所以為我選定此六人,恐怕他們背後傲立的、宛如一張巨網的、足以支撐我安然繼位的龐大家族,才是他所看重的。
我自認不是傻子,父王清除世族多年,世族之惡,我自然多少了解。登基前,他們是我的通天梯,登基後,則是攔路虎,這幾人背後的那些盤根做節的關係網,可能也需要將來的我一點一點去捅破。
不過,我卻不怕,因為我知道,我的父皇,一定會給我留下一個繁花錦繡的江山。
二月二十,我如往常般起床。卻不像往常般那樣想著如何推脫我師傅們的功課,而是端端正正,等待著四師傅的到來。
等待之際,又一樁‘小事兒’,不可避免地湧入了我的腦海!
一個月前,大年初五,按照父王的說法,破五既讀,也就是說,過了初五,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兒了。
那天,天色剛剛見亮,我這不苟言笑的大師傅,便抱著三卷書,一臉嚴肅地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躺在床上,一臉哀求道,“大師傅,昨夜玩的太晚,您讓淮兒再睡一會兒吧!”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太子殿下,您已到舞勺之年,即將參處國事,需要大量積累,才能從善如流。”
大師傅微微一動,我那兩扇窗簾隨氣鋪開,寒冷的氣機,涼的我打了個機靈,趕忙把腦袋縮進了被窩。
大師傅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古板地道,“殿下,萬萬不可懈怠!”
哎!我最害怕的是他,最敬重的,也是他!
無奈起床梳洗後,我與大師傅跪坐在臥室中央,平日素來喜歡玩貓逗狗的我,屋內放滿了阿貓阿狗喜歡的小物件兒,平日裡,我總會在古板的大師傅到來之前,將這些東西收拾乾淨,免得被大師傅訓斥。
昨日睡得晚,今日來的急,屋內的小玩意兒散落一地,惹得大師傅嘴角微微一咧。
我心中的無奈一歎看來,今晚的功課,又要增加了!
“太子殿下,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五穀民令》第一卷,農時。”
大師傅將三卷書一一展開,農時上中下各一卷,映我眼眸。
唉!又是無聊且無趣的一天。
大師傅才講了兩三頁,我便昏昏欲睡,見狀,大師傅恨恨地給了我一個板栗,我有些不甘心,反駁道,“大師傅,天子者,把握大勢、調理陰陽、不違農時即可,學這些粗枝末節,豈非本末倒置、誤己時間?”
大師傅停書,端坐在我的對麵,正色道,“太子殿下,你可知何為調理陰陽?又該怎樣不違農時呢?”
我一時語塞,吞吞吐吐地道,“這,旱祈神、澇求雨,修渠建堤,囤積糧穀,製作耕具,發放種子,這不就萬事俱備了!”
大師傅搖了搖頭,“此乃州牧應儘之責,天子何所為?”
我愣在當場,無言以對。
見我無法作答,大師傅接續講到,“天子為萬民之主,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內親附百姓,使公卿大夫各得其職,是謂調理陰陽也。農時不用兵,旱澇不暴斂,豐年不奢侈,是謂不違農時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管他陰陽昏曉,我隻管與天齊平。”我心中不服,起身歪頭看著窗外新枝,口出狂言,“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大師傅嚴肅的目光,忽然多了三分異樣。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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