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師傅看到三師傅那副表情,便覺得話裡有話。
此時,三師傅拉起了我,摟著大師傅,笑道,“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回東宮,咱們好好謀劃一番。”
第二日,我正跪坐在父皇身邊學習政務,殿外傳來幾聲細碎輕響,一紙訴狀,被京兆尹陳弼呈擺在了父王的桌案上,訴狀所呈之事,正是昨日我與兩位師傅所遇之事。
拋開京兆尹陳弼是大師傅的父親謝裒的得意門生這層關係,陳弼作為治理京畿地區最高行政長官,昨日之事,自然是陳弼來說顯得好一些。
按照昨日與大師傅、三師傅所謀,今日先由陳弼如實呈上,父王若想小事做大,親皇派的幾大家族便順水推舟,打壓一下嗔州四大家族,父王若想小事化了,那也要借此事好好地惡心惡心嗔州一黨,讓他們收斂手腳。
“陛下,據酒肆掌櫃鄭三報案,昨日,駐京嗔州柯府管家馮春前來購酒,馮春強行插隊,並意圖搶占全部山陰甜酒,劉老漢與其發生口角,馮春遂將劉老三活活打死。因涉及嗔州大族柯府,臣不敢擅斷,特此請奏。”
陳弼以中立的視角,短明快地說完,便不再言語。
“哦?柯府?”父王橫眉一掃,神色時而凝重,時而恍然,故意問道,“愛卿,如今還有柯氏族人在京任職麼?”
暗處的一個影子傳出了細微聲音,那是今日當值的長水校尉,“回陛下!近年來,柯氏族老逐漸退出朝堂,一心經略嗔州,在五公十二卿府、京兆尹府、皇宮內任職的官員中,六百石以上嗔州柯氏族人共有三人,分彆為柯家第五子、光祿寺中散大夫柯尤,族長柯敞同宗族弟之子、鴻臚寺鴻臚丞柯成彥,柯家二女柯荊之夫、財決司審計令田餘施。除此,柯氏在京再無官員。”
父皇又問,“哦!駐辦在長安城裡的柯府,如今誰為掌事?”
暗處又響起了那個聲音,“回陛下!若按輩分,柯成彥為長,若按能力,田餘施為優。可如今長安柯府掌事,乃柯尤,是族長柯敞的第五子。”
暗處的聲音,又強調了一遍柯尤是族長柯敞的兒子,其意不言而喻。
“哈哈,好一個遠近親疏。田餘施也是個才子,如今看來,所托非人嘍!哈哈。”父王轉頭看我,認真地道,“淮兒,記著,你未來的成就,取決於你的下限,而不是你的上限。想要接住春雨,要用盆兒,不能用手。”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
父王卻微微的搖了搖頭,似乎在埋怨我的遲鈍,不過,他還是為我解釋道,“盆大手小,想要執掌天下,順承天意,當有廣闊胸襟,要五湖四海、任人唯賢,而不是小肚雞腸,任人唯親、營私舞弊,一國一族,若有嗔州柯氏之傾向,恐危矣!”
然後,父王用筆在一根單支竹簡上寫了“攜去情緣,風日同吟”八個字,叩在了案上,大聲道,“來人,傳令魏開華,提龍驤鐵騎二百,立即前往柯府,叩府請人,午時之前,務必將柯尤、馮春兩人帶至宣室殿候命。”
侍衛領命而去,父皇低頭看向殿中的陳弼,下令道,“陳弼,立刻把酒肆掌櫃鄭三帶入宮中,嚴加看管,期間禁止其與除你外的任何人接觸,敢有違者,嚴懲不殆。”
陳弼領命而去後,父王眯眼對我說,“淮兒,近些年,你可聽過柯氏在長安有什麼出軌之舉?或是所行不法?”
我搖了搖頭。
父王繼續道,“既然沒有出軌之舉,昨日又為何當著你等的麵兒惹事行凶呢?還有,既然昨日是你和謝安、冉閔率先發現了此事,並參與其中,那為何今日奏報的,是陳弼呢?”
見我沒有頓悟的意思,父王哈哈一笑,“少年和年少,都要在一次次挫折中不斷成長!你還小,你的師傅們也在鋒芒正盛的年紀,未來啊,有都是跟頭等著你們去栽!但倒下後,千萬要記得站起來,不要一蹶不振啊。”
一段話把我聽的莫名其妙,但我還是點頭拱手,“兒臣受教。”
父王揉了揉我的發髻,笑著傳喚赭紅,“去,叫謝安和冉閔過來!朕今日要給他們上一課。”
我與父皇的午膳還未享儘,三方人馬已經儘數來到,詢問過父皇後,我將幾人一並帶入,隨後恭立在父皇身側,氣氛一時間緊張的要命,可父皇仍然氣定神閒。
父皇越是氣定神閒,無形的壓迫就越發強勁,看得我心中不禁一凜。
鄭三、馮春兩人哪裡見過天子,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大師傅、三師傅和柯尤三人,也顯得有些拘謹。
赭紅近前,恭謹稟報,“啟稟陛下,應到之人,都到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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