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認真看著喬妙卿,想到初見時被她戲弄的尷尬場景,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位顏冠一州的美人,有時並不是自己眼中既無腦又無用的花瓶,她似乎什麼道理都明白,隻是藏在心裡,不想說罷了。
不懂裝懂的人,多見;大智若愚的人,少有!
劉懿沒有接續喬妙卿的話題,如夜色一般,沉寂下來。
酣春伴著暮色,空廖寂寞的石原上,篝火、美人、兄弟在側,劉懿心中一種複雜的、難以言明的情愫,瞬間奔湧心頭。
東方爺爺仙去以後,自己心性大改,從如龜殼一般的望南樓裡走出,土狗搖身一變,成為了光宗耀祖的五郡平田令。
榮耀的背後是艱辛,一連串的家事國事接踵而來,自己這個小小少年,終日盤桓算計,甚至連新春之際,都要變著法兒團聚人心。
民怨師恨,存在心頭,揮之不去,一刻不敢忘卻。如喬妙卿方才所說的這些兒女情長、兄弟意氣之事,早被自己拋在腦後。
或許是今日見到的死人,太多了,以往深埋心中這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敢想的、不敢想的,一股腦全都浮現了出來。
多年來,從夏晴那裡學到的洞察人心的本事,在今天這個特定的時刻,終於讓劉懿後知後覺,對眼前這位喬姑娘,自己似乎生出了一種彆樣的情愫,聽說父親把這種晨欲聞聲、暮思望影的心情,叫**慕之情。
劉懿根本未加思索,直覺讓他在思索之後,第一時間做出了回複,“不行!”
眾人驚訝地看著劉懿,李二牛諾諾問道,“大哥,你的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應成笑嘻嘻地道,“重要之人,自當思慮過深,二牛,你呀,還是太年輕嘍!”
李二牛‘啪’地給了應成一個大脖溜子,“你老,你老的都快入土了!”
劉懿憨憨一笑,用餘光瞥了一眼喬妙卿,小嬌娘撇過頭去,羞紅了臉。
大敵當前,生死攸關,劉懿並沒有多少閒情雅致用在兒女情長之上,他輕咳一聲,從王大力懷中取出繳獲的赤鬆山水圖,展開一看,一邊沉思,一邊說道,“江湖講究以血還血,公羊寨這幾百號人的仇,咱們一定得報。但術業有專攻,我不會打仗,王大哥,我隻問你,二十裡路,三百匹快馬,多久可至?”
李二牛常年浸淫軍旅,立即回答,“大人,若到而再戰,馬不可過勞,小半個時辰可到。”
劉懿點了點頭,再問,“王大哥,你以為,我三百人趁夜襲營,大勝的概率有多少?”
王大力驚詫問道,“大人,您想夜襲敵營?”
這個想法,瞬間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劉懿認真點頭,“兵不厭詐,敵眾我寡,若不兵行詭道,關關難過過關關,恐難絕地求生。”
王大力稍作思索,如實回答,“大人,敵方多有百戰老兵,夜防恐嚴。末將以為,勝負在五五之間。”
“嗯。”劉懿深感認同,另辟蹊徑道,“懿以為,戰場之外,當有決戰場勝負之要素。此為古之張儀、許攸之用也!”
見眾人洗耳恭聽,劉懿開始娓娓道來,“我觀此前兩戰,初死者多未配軟甲,可見初死者多為臨時招募之流寇。由此可斷,從曲州來的軍爺們,日常作威作福慣了,一些苦累無功、以身犯險之事,皆由流寇所做,我料定,下個關卡夜巡之人,定為流寇。”
王大力問道,“賊匪夜巡是流寇,與我軍勝負有何乾係?”
劉懿眯眼笑道,“以流寇鬆散無紀的一貫作風,夜晚的防守,應不會太強,我軍必有可乘之機。王大哥,此能當抵兩成勝算否?”
王大力恍然大悟,眼透精光,驚喜異常地道,“能,太能啦!這樣一來,我軍便有七成勝算!若敵人軍心不穩,一觸即潰,我軍有大勝特勝的可能啊!”
應成單刀直入,“大哥,輸了可咋整?”
李二牛亦憨厚道,“是啊大哥,咱就這麼點家底兒,輸光了,可就都沒了!”
劉懿舉頭南望。
人間寵辱休驚,你我本就是小人物,輸了便輸了。
傳令!整軍!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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