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疾疾,刀兵利利,沿途所過,無一人可遲緩其半步。
不到一盞茶功夫,王大力渾身沐浴賊血,帶兵將整個軍營由北殺到了南。
王大力策馬躍過營北石牆,旋即發號施令,指揮身後騎卒調轉馬頭,靜看賊營。
那邊廂,李二牛留下十名臂力驚人的軍士,得到王大力回令,立即率兵前抵至路障處,趁亂之際,搭弓引火,三箭連發,殺傷力不大,卻讓本就慌亂的營帳,更加慌亂,一些人已經開始無頭蒼蠅般向兩側小路逃竄,又被隱在夜色裡的斥虎死士收割殆儘。
春風清,春月明,春刀見血棲鴉驚!
春花開,春夢殘,春簾倒卷人不還。
王大力見大火燃起,再次舉起大斧,率軍由北向南展開衝殺。
可老天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當喬妙卿的竹劍插入甄文殊心臟的一刻,整個軍營的賊匪,已經全部棄刃,跪地投降。
李二牛見狀,猛然一聲大吼,“威武!”
平田軍從上到下海嘯歡呼。
劉懿遙聽呐喊,點頭一笑。
看來,我算的還是挺準的嘛!
此戰已畢,各伍統計戰損,彙總於李二牛,李二牛大步流星向劉懿稟報今夜夜襲敵營,自損四十,殺敵傷敵二百,降敵二百,可謂大勝。
對於請降之敵,劉懿義氣使然,本欲殺之為公羊寨父老雪仇,李二牛、王大力勸道,“當此正是用人之際,何不以利誘之,勸而降之,為我所用。”
聞著南麵公羊寨方向緩緩飄過來的、夾雜著人肉味兒的炭煙,看著周圍兩日三戰,已呈疲兵之勢的平田軍士,劉懿還是采納了李二牛和王大力的諫言。
劉懿微微思考,便讓李二牛附耳過來,兩人竊竊私語了一陣,李二牛麵色嚴肅,率領一百軍士,向南奔走,很快消失在夜色裡,不知去向。
在劉懿的知會下,王大力率兵將二百多名降賊聚到了一起。
二百多名降賊,有人怒目圓瞪,但大多數人都萎靡不振,蔫頭耷腦站在原地。
劉懿眯眼偷偷觀察,降賊們自動分成了兩個方陣,怒目圓瞪的差不多自成體係,這部分人人數較少,但都披堅執銳,生得魁梧精壯,可見是太昊城來的人;另一部分占大多數,他們普遍士氣不振,個個身似竹竿兒,劉懿論斷,這些人是江瑞生在赤鬆郡招募的流民。
見此,劉懿心中有了定計,他站於石坡之上,厲聲喊道,“近年來,世胄盤高位,富貴已極,然其貪心不足,不顧我黎明生死,占土圈地,人心離散,人人思得明主。懿此一行,專欲納土於民,分地平田,使民有所盼,安居樂業。”
三句話道明了平田軍此行來意,劉懿目不斜視,聲若懸洪,“懿站於此,為造福百姓而來,為複興漢室而來,而等助紂為虐之事,皆成過往。懿在此立誓,欲隨我一同北上者,回鄉後定為其購置田產、申賞金銀,不必刀尖舔血、朝不保夕。不隨者,卸甲放兵,準你等回鄉再生為人,我以三盞茶為期,諸位自斷。”
一番話語,若細細品讀,可謂道儘人心,自古以來,民為邦本,地位民本,劉懿分地置田之承諾,可謂直擊人心。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管是哪個陣營的賊匪,都沸騰了。
劉懿說完,頭也不回拂袖而去,喚上喬妙卿,巡視軍營各處,準備清理賊巢,收繳兵器,就地安營紮寨。
其實,對於兵事,劉懿並沒有平日裡自嘲的那般無能,在其父劉權生的教育下,劉懿自小便泛讀百家名著,心中積攢了萬千氣象,隻不過沒有付諸實踐而已。
劉懿不是趙括,對於不懂或者不確定的事兒,他從不畫蛇添足,今夜之所以破天荒巡警營寨,向金滿、魏天、雲一、蘇地等一乾老兵學習是一小方麵,最重要的,當屬探查軍情,安撫人心,激勵士氣。
將成分複雜的一乾人統一更名為平田軍後,劉懿大手一揮,把除了斥虎死士外的掌兵大權,交給了李二牛、王大力,李二牛為主,王大力為輔。
劉懿走在營中,四人一居的長方形幄帳,不疏不密地四列排開,把自己的大帳圍在中央。
擔任多年郡衛長的王大力,治軍嚴整,劉懿來回瞧看了兩圈,未發現一絲不和兵道之處,他不禁為王大力的嚴謹和李二牛的進步之快,讚歎不已。
前浪總有,後浪亦總有。
人間之人,如南海大潮,滔滔不絕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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