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推理,想要殺一名如我這般不逃不躲的下境武夫,那就更容易了!
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境武夫,手中的兵器我已經換了三把,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如果不出意外,這把兵器被砍翻卷刃的時候,我也該魂斷此處了。
我咬著牙,一邊戰,一邊看向北方李二牛,上學時每次你都遲到,這次,你一定要他娘的早點啊!
我和大哥背靠背,互為依仗,原本十餘人的衛隊,如今身邊,僅剩兩人。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數次發力的我,再沒有了底氣去看一看圍過來的黑壓壓人群,隻能想著法的挑落火把,拉著大哥在人群裡東躲西藏。
五息之後,我挑落賊匪火把,腿中一刀,殺人奪劍,強提一氣,再戰。
七息之後,左腹中一刀,刀口不深,很疼。
十息之後,我與大哥攻防轉換之際,五六把刀抓住了空擋,向大哥正麵劈來,我在大哥身後,用力拽其衣領,使其小退半步,借力轉身抬劍阻擋,長劍頓碎五截,六把殺人刀向我頭頂砍來。
我心中無奈,已然油儘燈枯境,何來妙手回春法?
我咬著牙,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向右移動了半步,隻聽哢嚓一聲,我感覺身子突然輕了起來,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口中甘甜,聽著遠處轟隆隆的戰馬聲音由遠及近,我被人順勢一踹,閉上了眼睛。
似乎過了很久,模糊的意識和神經帶來的痛感傳入我的腦海。
一種求生的**,讓我有一種奮力睜眼的衝動。
當我睜開眼睛,白灰色的帳篷頂出現在我眼前,我微舔了乾涸一下的嘴唇,疼得要命,想翻個身,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身上的肉仿佛被火炙烤一般,疼痛難忍。
我平複心緒,心中略喜,起碼,劇烈的疼痛證明了我還活著。
動也不能動,我用儘吃奶的勁兒,輕咳了一聲,一張大臉立即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李二牛含著淚花,動情地看著我,“兄弟,你醒啦!你已經睡了三天!,今天,已經是三月十二啦!”
我激動得無以複加,眼珠一個勁兒地轉,李二牛手舞足蹈、憨態儘出,知我碰不得也說不得,索性一張大臉與我貼的老近,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放心吧!兄弟,除了你,都很好。”
我心中一陣無奈,暗想你李二牛能不能說點有用的?我當然知道我很不好!不然早就下地揍你丫的了!
我知道李二牛言有所指,勉強轉著腦袋,思索著李二牛的語中之意。
突然,我愣住了神,隨即閉眼感覺,反複確認之下,淚如泉湧。
我的左胳膊,沒了!
我的劍神夢,碎了!
三日過後,又過三日,喬妙卿仍然生死不知,躺在我旁邊的營帳裡。
二牛像個老媽子一樣,在我耳邊碎碎念。
據他所說,當日喬妙卿、王大力二人對壘夏侯流風,三十招之後難以匹敵,喬妙卿呼喊王大力前來救援大哥,自己先是賣了個破綻,然後用出了名為‘竹寸’的殺招,出其不意,重傷了輕狂大意的夏侯流風。
夏侯流風惜命逃跑。
喬妙卿那柄竹劍寸寸儘斷,昏迷至今,仍未見好轉。
王大力倒是鋼鐵硬漢,舞著開山斧衝入中帳,硬是將半死不活的我與身中數刀的大哥帶了出來,王大力自己也挨了兩三刀,輕傷。
奇怪的是,身中數刀的大哥,本應傷勢嚴重,可休息一夜後,便恢複如常人一般,是在神奇。
三十名敢死之士最後拖住了北麵賊匪的攻勢,李二牛帶領三百名騎兵衝出了包圍,提戟回馬,以騎戰步,獨奮神威,殺得賊匪那叫一個血肉橫飛。
最後,小股殘匪順著夏侯流風逃跑的方向,逃之夭夭,全軍就地休整至今,經此一戰,平田軍士僅剩一百四十餘人,昨日,哨探將最後一名斥虎死士的屍體從三裡外背了回來。
至此,出發時喬妙卿帶出來的斥虎死士,全部殉難。
剛剛好轉的我坐在營外,仍像往常般獨自一人,望著遼闊荒野,心中說不出的空蕩。
大哥坐到了我身旁,我對他嘿嘿一笑,“大哥,薄州風緊,我想回去了!”
大哥沒有驚訝,反問我道,“回去之後呢?打算做些什麼?”
我的心裡充滿了落寞,“閒雲野鶴,從此,春日夏風,秋葉冬雪,南水北山,東麓西嶺,這座江湖,與我無關了!”
大哥從背後取出一把劍,遞到我的麵前,笑道,“來,提起它!”
我搖了搖頭,大哥執意,我隻得左手抽劍,劍出鞘,陽光照在劍上,反射出一道燦爛的銀弧,我那顆死氣沉沉的心,竟莫名有了一束陽光。
“手中的劍沒了可以再鑄,心中若沒了劍,劍道又該何處去尋呢?”
說完這話,大哥拍了拍我,“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虛其心,受天下之善;定其心,則能應天下之變。作為兄弟,不管你何去何從,我都支持你。不過,隻要不把自己活成行屍走肉,就好!”
“回了!淩源山脈還屯了我些許吃食,我想把它們吃完,吃飽了,我便回來尋你。大哥,保重!”
我向大哥哈哈一笑,我轉身南下。
父親曾說人生除了死亡,其餘都是輕傷。
大哥,再見麵時,我,定入破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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