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治雙眉緊鎖,回憶道,“經過勘查,十三人死法各異,但死者皆有掙紮痕跡,並非被一劍封喉,由此可以判斷,此事絕非江湖高手所為。”
“那。”
丁昕川正欲繼續詢問,卻突然頓住,瞳孔逐漸放大。
一個可怕念頭,從丁昕川心頭浮現世人皆知,劉權生乃不世出之天才,麟鳳儀儀,他敢為陛下拋卻名利,可謂國士無雙。可士者始於學行,而終於孝至,劉權生同東方春生名為師徒,卻情同父子,據傳東方春生死於江瑞生之手。這劉權生會不會心懷怨恨,把滔天怒火撒到了劉氏家兵和劉氏族人身上?用這種障眼法暗中殺人呢?
有了這個推論,丁昕川臉頰頓時汗腺淋漓若真如此,事情可謂相當棘手,一個入了境的文人,絕非我等所能控製的呀!
曹治見狀,趕忙上前詢問丁昕川,丁昕川如實將心中想法告知,聽的曹治瞠目結舌。
“丁兄,大先生深藏功名,一心為民,你怎能作此想?咱們,咱們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曹治試探著問道,他自己也不確定丁昕川說的對與否。
丁昕川長出一氣,反問道,“世間有法,皆因人性本惡。好惡、喜怒、哀樂、偏執,夫是之謂天情,無人可躲,無人能逃。當年,劉權生連秩俸一千五百石的光祿少卿都可為君恩放棄,此等瀟灑重情之人,你怎知他不會為了已故的東方春生,怒發衝冠,做出出格之舉?”
對丁昕川的分析,曹治認為漏洞百出,反駁道,“高明之人自有高明之法,劉權生如此做,豈非自折身價?”
曹治臉紅脖子粗,“況且,即使要殺,為何要選在此時此地?”
“或許因為,他沒有找到劉布!也或許因為其他原因!”
丁昕川來回踱步,搓了搓手,聲如鞭炮般脆響,“但,曹兄你說的也對!究竟是劉權生掩飾彌縫還是劉布想苟且偷安,或是有人另有他圖,還都是未知之數,今日劉氏家兵十三人身死和劉布被毒,都需要詳細查明!”
曹治急中生智,趕忙說道,“丁兄,如今事態緊急,若不立即采取手段,劉氏家兵還會有被害可能,到時候人心惶惶,局勢便不好掌控。我的意思,立即請示應郡守,派遣郡兵,對照名冊,將全部劉氏家兵尋回,暫時集中看管幾日,待我等查明真相再說。”
“嗯。”丁昕川先是點了點頭,思索一番,而後猛烈又搖了搖頭,沉聲道,“若照此法,實在大費周章,八百人聚在一起,如溪水彙聚成海,倘若有心人一鏟子戳下去,觸痛了這些劉氏家兵們的痛點,怕又是一場潑天‘水患’!”
丁昕川那雙桃花眼靈氣四溢,很快便來了主意,他拉起曹治,快步出門,“走,速速去找應大人!”
兩人疾步狂奔,來到郡守府,與郡守應知一番密談後,當日,應知親赴子歸學堂,也不知應知用了何等手段,將劉權生邀至應府,名為做客,實為軟禁。
劉權生洞悉內外,自然明白今日發生的事情,和應知心中的小九九。
但他卻並未戳破應知,反而隨應知從容而來。
天公晚紅,應成與劉權生在側室披頭散發,對坐而飲,如老友一般親切。
應知舉樽,對劉權生賠笑道,“境界格局有大小,我手下這群後生,還是不了解權生大義啊!居然讓老夫出麵,軟禁堂堂大先生!哈哈!見笑,見笑啦!”
劉權生倒是淡然,報以微笑,“無妨!人治和法治,本就相輔相成,丁昕川信奉法家,認為人性本惡,凡事都做最壞的打算,並沒有錯!”
應知樂嗬嗬笑道,“那就,委屈大先生了!”
劉權生淡笑道,“應大人,你我都是千年的狐狸,您就不要惺惺作態了。”
應知不覺尷尬,笑而不語,一飲而儘。
劉權生跟著小酌了一樽,道,“我倒是無所謂,倒是暗地裡的那雙黑手,若不趁著它這次冒頭徹底除掉,恐怕華興郡永無寧日。”
應知翹起八字眉,問道,“大先生,你覺得幕後黑手是?”
劉權生指著酒壇,灑脫道,“不如,你我以酒代筆,寫下心中所想,如何?”
應知欣然答應。
劉權生笑了笑,用手蘸了點兒酒水,在桌案上一番龍飛鳳舞。
應知沉默片刻,也在桌案上寫下了心中所疑。
兩人對視,同時攤開雙手。
隨後,兩人哈哈大笑。
英雄所見略同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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