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劉懿如同一隻脫兔,遠遠跳開,對夏晴嬉皮笑臉。
夏晴無奈一笑,“今夜天色已晚,劉大人,咱們就地紮營可好?”
劉懿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瞧好吧您的!”
眼望劉懿遠去,夏晴隻身站在池邊,淡看無邊平潮,良久不肯離去。
雲霧似龍盤天山,煙火人間入金霞。
天池盛景經年在,宛如仙境留人間。
就在剛剛,蘇道雲趁著夏晴和劉懿聊天之際,悶聲搭起了帳篷,在雪堆裡凍了大半天的他,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此刻,他隻想鑽進被窩好好睡一覺。
北海和北尤皖在茫茫雪地裡四處尋找,勉勉強強在雪裡挖到了些許可以用作生火的碎乾柴。
在北海和北尤皖的指揮下,喬妙卿這位平日裡不識人間五穀的千金大小姐,勉勉強強生起了火,熬熟了粥,三人一同安頓好受傷的王大力與牟梟,也都去休息了。
諸人昏沉睡去,獨有劉懿坐在火邊,無心睡眠,少年北望天池,回味今日經曆種種,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所見所聞,讓劉懿歎宇宙玄奇、萬物渺小的同時,更讓其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初來乍到的苻文,手下可謂精兵強將,如果不是苻文在派人對戰北尤皖時判斷失誤,今日自己定是個必敗之局。
想到這裡,劉懿不禁慨然歎道,“大漢自有三千風雲客,沒想到,大秦也有一把星鬥臣。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更加顛覆劉懿認知的是,人有善惡,沒想到吞吐**的龍、世人敬仰膜拜的神仙,竟也有忠奸之分!
懿又仰觀天象,天空中正繁星璀璨,每一顆星星,都在按照自己的軌道,有條不紊地運作著,當看到太白星時,他似乎有所頓悟,但這一絲頓悟,卻猶如握不住的流沙,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少年搖了搖頭,不禁自言自語,“嗬嗬!天地之大,人如滄海一粟,哎,人間真悲哀、真有趣啊!”
恰是時,輕聲吟誦從不遠處傳出,“天地有常經,古今可通誼。”
劉懿側臉,隻見夏晴一搖一晃地走來,坐到了劉懿身旁。
夏晴看劉懿有些失魂落魄,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溫聲道,“我曾聽聞,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又聽聞,蘇秦伴張儀、龐涓遇孫臏、漢王碰項王,世上因果循環,相生相伴,總有一人是你命裡的克星。小子,你不必太過糾結,人活一生,忠於自己,熱愛生活,篤定前行,就好啦!”
劉懿意態悠閒,拄著下巴,仰頭看天,“夏老大,據我了解,一直以來,您都是個不畏強權的人。苻文是不是四皇子,似乎和您白日裡出不出手,沒有太大關係。那麼,夏老大,您今日剛剛為何袖手旁觀?”
夏晴一臉淡然,“今日我若動手,怕今日你我八人,全都要命喪天池了!”
劉懿不染半點成人渾濁之氣的大眼睛閃閃生輝,直視夏晴。
還沒等劉懿繼續發問,夏晴自言自語地道,“苻文那小子的來路既然不簡單,在其暗處,必有上境高人相陪,事實也是如此,在暗處,有一名足可以秒殺我的上境高手護衛苻文。躲在暗處的高手似乎想低調行事,不願在漢境內太過乖張。所以,我不動手,他也不會出手,雙方自當是小兒罵街、孩童嬉鬨,即使苻文對你動了殺心,暗中護衛苻文之人,也會適時阻止。”
夏晴頓了一頓,語重心長,“但是,我若出手,那今天,這兩夥人是要分出個生死的!而且,正如我方才所說,我們會死,生的,是他們。你,明白了麼?”
劉懿點了點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看著夏晴,“墨家钜子寒李曾對我說戰雖有陳,而勇為本;喪雖有禮,而哀為本;士雖有學,而行為本。夏老大,坊間市井傳言您和父親是天子寵臣,那必然是了解天子秉性的,懿兒今夜冒昧相問,五郡平田一事,經此一行,到底是帝王心術,還是化解百姓急迫啊?”
夏晴轉頭看著劉懿,眼神既心疼又讚賞,他搖晃著大腦袋,摸著劉懿的小腦袋笑道,“你這小子啊,想的還挺多。天子對平田一事的心思,你剛才說的兩點,自然是全部都有的。試問,這世上,哪裡會有不求回報的愛呢?對不對?哈哈!”
聽完夏晴所言,劉懿滿臉不屑,鄙夷道,“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懿兒覺得,天子最鋒利的帝王心術,便是造福於民,隻要百姓安樂、民有所依,隻要野田荒塚不生愁,天下必會大同。屆時,什麼世族之患,什麼外族之患,什麼皇族之患,自然會土崩瓦解!”
夏晴趕忙堵住劉懿的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帳中,眼裡充滿了責怪,那意思是帳中的蘇道雲和牟梟,並不能完全算是己方中人,有些話,不能在這裡亂說。
劉懿會意,立即閉口不言。
夏晴鬆開手,附在劉懿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子,你方才這番話,對我說說就得了。老話講禍從口出,你如今隻接觸了本家劉氏、宣懷趙氏、彰武樊氏和公孫氏這幾家世族,這幾家世族裡,如樊聽南、趙遙、公孫喬木之流,都是極好說話、又肯順應大勢之人,若遇那些以文起家或桀驁不馴的世族,怕是要用你這八個字來殺人誅心嘍,所以,小子,你出門在外,一定要慎之又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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