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緊咬鋼牙,抬起頭來,故作茫然的問道,“你是何人?”
劉權生先是一愣,隨後灑脫問道,“你說我是何人?”
莫驚春定睛看向劉權生,故作試探道,“你是曲州三傑?”
劉權生嘴唇挑起笑意,故作正色道,“無名之輩,劉權生!”
莫驚春搖了搖頭,笑道,“無名之輩?哈哈!我看未必吧!”
劉權生挑眉笑道,“願聞其詳。”
莫驚春麵如翡翠,一連道出,言語不褒不貶,“哈哈!曲州三傑之首,陛下的心腹,二皇子黨的餘孽,顛覆本家劉氏的豪傑?還是,子歸學堂的大先生?”
“莫將軍偏居一隅,多年未曾離開赤鬆郡,沒想到居然對天下之人了解的如此清晰,佩服,佩服!”劉權生一麵為莫驚春順氣,一麵笑道,“一彆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你覺得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吧!”
莫驚春沉默片許,對劉權生道,“當年你我僅一麵之緣,算是萍水相逢,今日為何要出手相救呢?”
劉權生表現得十分淡然,“因為你是莫驚春!”
莫驚春聞言,反問道,“劉權生,你怎知今日的莫驚春,還是當年的莫驚春?”
劉權生春風和煦,柳眉微拱,“莫將軍既然說我既是陛下心腹,我為何不能知將軍心意呢?”
莫驚春不禁朗聲大笑,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吐出了一口濃血。
莫驚春吐過濃血之後,劉權生收回氣機,莫驚春則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舒坦地出了一口氣。
他回頭,看見正同樣看著自己的劉權生,兩人相視大笑。
“大先生,我餓了,有吃的麼?”
街燈掠影,在劉權生的攙扶下,莫驚春和劉權生兩人十分低調的返回子歸學堂,劉權生親自下廚,莫驚春簡單吃了點東西,迅速恢複了體力。
一杯熱茶入喉,莫驚春頓感解乏,他仔細端詳了劉權生一番,莫驚春開口問道,“劉權生,你此番救我,有何求啊?”
“做事一定要求個報酬麼?做好陛下托付你的事,守好東境,保境安民,既成報酬!”
劉權生沒有看莫驚春,此刻的他,雙手背後,看著窗外落雨紛紛,沒有了賽赤兔的馬廄,被他安置了幾隻田園犬,正呼呼酣睡,也不知是雨太靜,還是幾個小田園太吵,整座院子裡,彆有一番滋味兒。
“儘忠職守,本就是臣子應做。”莫驚春悶聲回答後,反問了一句,“倒是你劉權生,華興郡世族之患已除,為何不重返京畿,追尋大好前程,反而縮在一座小小的學堂之中,有才華而不得施展呢?”
劉權生爽朗笑道,一邊為莫驚春續茶,一邊說道,“學古探微,一展韜略,以清妖孽,了卻百姓憂愁事,何必拘泥於廟堂?如果隻有身在廟堂才能了卻君王天下事,豈能配得上‘才華’二字?”
莫驚春直視劉權生,“在其位,謀其職,官位越大,越好造福一方!巴山楚水二十載,一朝出山覓封候,這一點,我和你不一樣!”
“浮身之物,順時托你於水上,逆時卷你於水下,倒不如我這條萬千香藕下隱著的池魚來的自在。”劉權生轉頭看著與自己對視的莫驚春,溫聲細語,“功過是非,史書自有蓋棺,豈是一官一職所能定論!”
“嗯!這句話,倒是勉強合我心意。”
莫驚春抿了一口茶,頓了一頓,正色道,“東境最近不太平,今晚截殺於我的這群渣子,估計是高句麗國派來的。劉權生,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再報,若無他事,我便告辭了。你且安心,我也是精忠報國的漢子,陛下所托,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出於己,名出於人,莫將軍的人品,我信得著!”
劉權生做了個請的手勢,莫驚春拱手出走。
待得莫驚春遠去,境界儘失的夏晴,從側室走了出來,他活蹦亂跳,心情似乎上佳,坐到莫驚春的位置上,對劉權生道,“大哥,你咋知道今晚有人要截殺莫驚春?”
功名已成,世間再無傷心事。名垂青史,人間再無悲傷人。
“自然是斥虎幫的探子啦!南蝶蛹,北斥虎,塞北黎的探子,怕是在咱家房簷上都有!”劉權生指了指屋頂,打趣說道,“幸好咱們和塞北黎是一家人,不然啊,洗澡都要被偷窺呢!”
夏晴嘻嘻一笑,“也不知道這位塞大幫主,此刻人在何處呀!”
劉權生將杯中茶一飲而儘,意味深長地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雄渾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塞北黎轉瞬即至,他輕輕按著夏晴的肩膀,笑道,“是誰在背後嚼舌根?”
三人相視一笑,圍坐在案邊清飲。
“夏大腦袋,你這天池一行,造福了一郡百姓啊!十年之後,年穀複孰,而陳積有餘,塞北薄州又多了一處小江南啊!”塞北黎挑逗著夏晴,“早知如此,老子早派人把你弄到天池去了。”
夏晴扣了扣鼻子,大咧咧道,“我呸!諸事皆有時運,你真以為我這小小的致物境,能接得了這大活兒?還不是托了這群後生搶下來的那顆龍珠。”
塞北黎歎道,“近年來啊!薄州的水越來越混,曲州的浪越拍越大,好壞忠奸難辨,這麼早讓這些孩子出仕,劉權生,你的膽子,也是夠大的。”
“哈哈,咋的?入了江湖,塞北黎膽子卻小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王羲之十六歲便與老謝裒書法齊名,劉安家十七歲以劍入致物,陸修二十一歲成道家真人,就連你塞北黎,不也十三歲便入了推碑境打死了一頭猛虎麼?”劉權生哈哈一笑,“大爭之世,還需早早曆練,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有些東西,書裡說的和眼睛看的,不太一樣!”
“下一步棋,該怎麼下?”塞北黎問道。
劉權生胸有成竹,“五郡之事一了,成平田一軍,襄助陛下平曲州世族,中原可大定,此便需六年之功啊!其中凶險,非一言可以蔽之。你我雖不在廟堂,但已經深陷局中了!”
說完,劉權生暗歎一聲,“至於薄州之事,我等有心無力,隻能期陛下另謀人選了!或許,我等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大秦和大漢再來一場曠世之戰!”
三人同看窗外,不知作何感想。
轉眼已經四十過,傳話秋月多無情啊!
此後幾天,莫驚春遮塵暖笠隱身,曉行夜宿,回到太白軍後,立即擂鼓聚將,挑選精兵三千眾,頂盔束甲,日夜操練,靜聽號令。
十日之後,莫驚春親自帶隊領軍,直奔丸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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