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此打住,打道回府,己方三人定會安然無恙,甚至在平田軍南下返程時,荀庾或許還能出馬送行。
如果推開眼前的這扇門,迎接自己的,便是步步殺機了。
劉懿攥緊拳頭,仰而思,一情一愫回眸處,當日在公羊寨被救出來的七個少男少女臨彆時的悲愴眼神,在劉懿腦海中揮之不去。
最後,他咬了咬牙,昂首向前。
有實力的人講道理,沒實力的人,更要講道理。
劉懿見到荀庾時,荀庾正躺在床上,呻吟不止,一副即將病入膏肓的樣子,甚是頹廢。
劉懿空手而來,麵帶春風,他也不嫌失禮,就那麼安靜地看著荀庾自導自演這一出好戲。
喬妙卿和王大力倚門而立,眼過之處,屋內除了荀庾外,竟空無一人。
沒有侍衛也就罷了,一個生了病的郡守,榻前居然連個侍從和醫官都沒有,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三人隻見荀庾‘哎呀’‘哎呦’的呻吟了半天。
已經知道荀庾裝病的三人,看荀庾此刻的樣子甚是滑稽,喬妙卿正準備上前戳穿,卻被劉懿一把攔下,但見劉懿嘴角流露出充滿深意的笑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如晚輩一般恭立榻側,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荀庾演技出眾、難以自拔,一直‘哎呀’‘哎呦’的呻吟不止,劉懿索性搬了張軟蒲,跪坐在榻側,悠哉悠哉地看著荀庾。
反正表演的是你荀庾,我一個看戲的又不累!
期間,王大力始終護衛在劉懿左右,形影不離,而喬妙卿則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在屋內閒庭散步般隨意擺弄物件兒,以做探查。
很快,小嬌娘妙目微皺,蓮步搖移,故作淡定地走到劉懿身前,附耳輕言,“懿哥,刀斧手養晦於東西兩室,不下百人,此處甚危。”
劉懿點了點頭,仍不言不語。
喬妙卿按住腰間竹笛,隨時準備與敵人廝殺,保護劉懿撤退。
王大力則雙拳緊握,沒有兵器的他剛剛看中了屋內一盞高挺的九枝連燈,關鍵時期可做長杆兵器使用,在聽聞刀斧手兵器落地之聲後,他緩緩向九枝連燈移動,最後站靠在九枝連燈旁,明麵上假意挑燈玩弄,實則已經暗藏殺機,準備出手了。
稍頃,或許埋伏在兩側房間的刀斧手有些緊張,翠響出屏,刀斧落地之聲在空曠的屋內響亮傳來,屋內、屋外之人皆驚,場麵一度尷尬,且富殺氣。
此時無聲,勝有聲啦!
劉懿心潮澎湃,膽戰心驚,他害怕荀庾因為此舉而惱羞成怒殺他滅口,但事已至此劉懿也彆無他法,隻能麵無表情原地靜坐,打算以靜製動,來一個後發製人。
相比於劉懿三人,此刻的荀庾,更加煎熬。
劉懿這小子還沒等開口說話,自己一方便露出了殺意,這,這相當於‘圖’還沒‘窮’,‘匕’先‘見’了,真是愁煞人也。
劉懿沒有任何表態,荀庾就無法拿捏劉懿的下一部動作,也便無法做出反應,這讓躺在榻上的荀庾,頓生騎虎難下之感。
想來想去,荀庾哎呦了幾聲,哀歎著坐起,故作虛弱,對劉懿道,“哎呦,哎呦,本郡身體羸弱,稍有勞頓便要大病一場,倒是怠慢了劉平田!”
顧左右而言他,岔開話題,荀庾好算計!
劉懿腦中,正迅速思索。
剛剛的刀斧之聲足以證明,若自己今日言行不合荀庾的胃口脾性,這老狗定會痛下殺手。
哎!留意心中該問的、想問的,疑惑的、不解的,都隨著剛剛的一聲雷鳴瓦釜,了然於胸了!
“無妨無妨,倒是晚輩冒昧前來,初來乍到,叨擾大人了!”劉懿微微挪身上前,拱手一笑,道,“荀大人為民操勞,晚輩佩服!”
荀庾笑著擺了擺手,“劉平田說笑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本郡守應該做的,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聽聞荀大人出身曲州名門,晚輩本想借赤鬆平田之機,前來向大人學習一番,怎奈天不遂人願,大人居然病了。”劉懿起身拱手,緩緩後退,“荀大人揚善於公器,還請萬勿愛惜身體。晚輩就此告辭,待大人好轉,再來探望。”
荀庾一聲不吭,他緊緊攥著榻旁茶幾上的茶杯,隻要他將茶杯一摔,劉懿就要永遠地留在這裡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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