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門自有門,心中無門空費神!”
寂榮大師寶相莊嚴,說完了以後,劉懿本以為這位得道高僧會有什麼大手段,誰知寂榮大師居然袖子一擼,對劉懿神秘莫測地一笑,隨後抓住綠枝,腳下一蹬,便躍上了二層窗戶,翻窗而入。
那圓滾滾的身形,混如一頭翻滾的小豬,讓劉懿覺得滑稽無比。
這一幕,讓劉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索性順口胡咧,“大師!好俊俏的功夫啊!”
“哈哈!熟能生巧,熟能生巧,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哦。”
寂榮對這一番誇讚,似乎還挺滿足,咧嘴乾笑幾聲後,便大咧咧地說道,“快,小施主快上來,老僧帶你看佛門三千世界。”
劉懿欣然應允,挽起袖子,學著寂榮的樣子,打算攀爬而上。
不過,正值少年的他,身材矮小,力量的爆發也是個問題,幾次攀登跳躍都未能成功,攀爬的姿勢和寂榮大師比起來,也是形像神不像,不領其神,以至於綠枝擦破了雙手,腳下也找不到著力的地方,倒把自己擦傷了好幾處,疼痛的同時,也有些惱怒。
劉懿攀爬之間,寂榮大師張著滿是酒氣的大嘴,完全不理會正在艱難攀爬的劉懿,口中佛語連連,悶聲如牛,“世尊釋迦牟尼,當年在拘屍那城娑羅雙樹之間入滅,入滅之時,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麵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後世之人稱之為‘四枯四榮’。據佛經中言道東方雙樹意為‘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為‘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為‘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為‘淨與無淨’。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般本相常、樂、我、淨;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淨。如來佛在這八境界之間入滅,意為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這一番佛言佛語道儘,本就有些惱怒的劉懿,驟然生出了一絲無名之火,他冷聲道,“大師,您帶我來此處,到底要說什麼?”
寂榮垂眉頓首,問道,“小施主,你這赤鬆一行,到底是枯是榮?是假,還是空呢?”
此時,劉懿正使勁拽著一條枝丫,上也上不去,卻也不肯滑下來,血從枝條上慢慢淌下,綠色的枝丫很快被染成紅色。
劉懿雙鬢冷汗直流,倔強地說,“所獲自然榮,所用自然真,萬世繁華自為榮,風調雨順自為真,寂榮大師,您看著吧,不出三年,你這坨精心澆灌的屎綠色,便不值錢了!”
“這坨綠值不值錢,本僧倒不在乎,可小施主來赤鬆郡大開殺戮,連那條龍脈都被你斷得隻剩下了一半,如此傷天害理,竟還敢在此大言不慚!”
寂榮麵無表情,古波不驚,他將酒壇之中的酒倒了下去,酒水順著枝條淌在劉懿手上,一時間疼得劉懿頭暈眼花、大汗直流,不住地咧嘴呲牙。
不過,劉懿仍舊沒有鬆手。
“惡龍當斬,惡事當平,惡人當除。赤鬆大眾營營擾擾,如溺海中,殺一人而渡萬人,斬一龍脈而潤浸萬物,有何不可?”
劉懿真的動了真火,見他橫眉冷對,怒罵道,“倒是你們這些僧人,整日空談欲施宏**力、度脫一切眾生,到頭來卻偏安一隅,以寶塔為殼,龜縮其中,以空談為樂,自顧快活。實在令人憎恨惋惜!”
“緣起性空,緣彙則生,緣散則滅,萬事萬物無不如此,諸行無常是生滅法,許多東西曾經沒有,將來也會沒有!”
寂榮看著劉懿的目光,有些冷厲,他舉起酒壇,對劉懿沉聲道,“就比如你,來得也快,走的,也快!況且你今日帶兵壓寺,冒瀆佛門清淨,罪該萬死。此刻還不認錯?更待何時?”
見寂榮作勢要用酒壇砸他,劉懿如同當日獨坐偃山頂一樣,瞬間冷靜了下來。心想不對啊!一顯興奮地讓自己跟來,總不會是想讓這禿驢殺掉自己,既然不是,那這酒壇一砸,便隻能有一個意思。試探自己心意!
想到此,劉懿心中定計,旋即強忍疼痛,呴籲道,“太白大潮起洪波,池海相依不寂寥。今若腰間懸佩劍,斬儘宵小做貞柯。”
一詩道儘,寂榮忽然臉色大變,麵露微笑,“劉懿,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劉懿汗流浹背,但也哈哈一笑回應道,“有感而發!有感而發!此一行得罪權貴無數,遠算不得聰明。算是個人間癡兒吧!”
“你知道我知道?”寂榮問完,陡然大笑了起來。
“我猜到你猜到了!”劉懿答得麵色平靜。
很顯然,方才寂榮那作勢一砸,僅是想試探劉懿在生死存亡之際,是否能保初心於不變,隻不過,兩相都是聰明人,劉懿猜到了寂榮的想法,寂榮也感受到了劉懿的心思。
“緣起性空,緣彙則生,緣散則滅,小施主,我與你,有緣啊!”
寂榮定了定神,單手伸出握住枝乾,沒怎麼用力,劉懿便被提了上來。
四大古刹之一寒楓寺的主持寂榮大師,對劉懿的考驗,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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