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懿仍為少年,還未加冠,可一年相處,坐下六人對劉懿的機警聰慧,早已佩服的五體投地,對劉懿背後的那股不俗力量,也是忌憚敬畏得很,此時,劉懿將功勞全部推給將士們,自己不受分文,這讓幾人更加感動。
一番恭維謙讓之後,劉懿環顧一周,伏案而立。
見他豪情壯誌,蒼勁激昂地對眾人說道,“此行之後,本令決定上書長安,奏請陛下成立平田一軍,專司天下平田一事。諸位,太平盛世,大丈夫建功立業、封候拜將,就在此時啊!”
這番話說的王大力、李二牛、雲一、蘇地四人激動不已,像他們這種白身,出人頭地,不正是畢生追求麼,於是,幾人紛紛離席拱手,宣誓效忠,“願為劉大人效死!”
劉懿心中滿意,微微點頭道,“此遼西郡平田有個結果後,我平田軍即將返程,值此最後一哆嗦,各位將士還要儘心儘力,不容絲毫馬虎大意啊!古往今來,馬失前蹄之事屢見不鮮,我等之前受伏之教訓,需常記在心啊!”
“諾!”
六人齊聲應允,就連一向不著邊際的喬妙卿,也嚴肅起來。
劉懿這句話是沒有錯的,古往今來,大事喪身之人數不勝數,遠的不說,這一路遇伏無數,損失兄弟袍澤幾十幾百,無非‘大意’二字。
劉懿回坐案前,下令道,“為便宜行事,本令重新明確職務,令,王大力為前鋒,雲一為副將,統帥一百前軍。”
王大力和雲一兩人起身拱手,鏗鏘有力,“諾!”
劉懿直視李二牛,“令,李二牛統帥一百後軍,蘇地為副將。”
“諾!”兩人起身拱手。
隨後,劉懿瞥向喬妙卿,溫聲道,“妙卿,你統帥三十名斥虎死士,負責大軍偵查警戒。”
“諾!”
劉懿輕聲宣布,“我統帥中軍一百,北尤皖為副將。”
北尤皖英氣勃勃,起身拱手,“諾!”
宣布完一乾人事任命,劉懿環顧一周,打氣道,“諸位,一時強弱在於力,千秋勝負在於理,現在,我等手握大義真理,我相信,隻要我等齊心用命,定會還五郡百姓一個好日子,建立不世功勳。”
眾將異常激動,同心拱手道,“誓死追隨大人,建功立業,報效國家。”
劉懿雄心勃勃,起身道,“今日,擦拭盔甲、磨亮刀槍、清洗馬匹,整肅軍容,三日後,高舉軍旗、昂首挺胸,進城拜會謝郡守。”
諸人領命而去,獨留劉懿在帳內兀自愣神。
坐了好一會兒,劉懿心思難定,索性尋到王大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討到那壇被王大力私藏下來的寒楓寺老酒,獨自一人出寨,策馬向北而去。
賽赤兔風馳電掣,劉懿也就騎著賽赤兔短行了三四裡路,便大馬側韁,下了官道。
賽赤兔當真是日行千裡的良駒,行在泥濘的山野小路上,坐於馬上的劉懿,竟絲毫不覺顛簸。
稍頃,青天白日下,一片墳場陡然出現在劉懿眼前,那是劉懿南來陽樂縣路上發現的一處寂靜地。
劉懿下馬取酒,徒步進入這片與周圍瑩瑩綠意極不搭調的墳場。
墓群無人祭奠,已是一片荒涼,隻有枯草、石獸而已,幾棵白楊樹在凜風吹拂下發出悲淒的聲響,那蕭蕭悲淒的聲調不禁使人愁煞,再配上殘缺不全、東倒西歪的墓碑,足讓人心生悲切之意。
劉懿獨立寒階,隨意看了幾塊兒墓碑,沒一塊兒都做工粗糙、造型簡單,墓誌銘上,生不同年、死卻同日,看來,這塊兒埋骨地與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樣。
這裡埋葬的,是年前平定樂貳叛亂時,戰死的士兵。
劉懿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他能想象到士兵們全身衣服都沾滿了血淚和塵埃,樂貳兵亂結束了,但是回到故鄉也還會感到悲哀無比,隻因為身邊袍澤再也沒有回來。在風風雨雨中,桃花開過了,梨花落儘了,寒食節也過去了,年複一年,有幾家的墳上會有子孫來掃墓呢?來來往往的東風就要手持著刀兒尺兒,精心剪裁出春天新的紅花綠葉,可這花花綠綠,也蓋住了那段誰也不願再提起的往事。
劉懿再次睜開眼睛,眼角似有淚花。
一將功成萬骨枯,如今已經高高在上的蘇州牧啊,你會不會偶爾來這裡,看看曾經與你一同奮戰的將士?
遼西郡的參差百萬戶,你們又會不會記得這些為你們的自由獻出生命的無名英雄?
劉懿放眼望去,一片殘垣斷壁,旋即自嘲一笑人死如土,隱入塵煙,看來,世人的忘性,真的很大啊!
劉懿拎著酒壇,隨意找了一塊兒墓碑,蹲在碑前,輕輕擦拭名字已經模糊的墓碑。
一塊兒墳墓一個家,劉懿苦澀一笑,看來,這一壇酒不夠將士們分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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