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珂說完此話,劉彥忽然愣住。
劉彥本就打算讓劉乾退居洛陽,陪那些紈絝宗親了此殘生。
可太後郭珂卻說了一個幫字,這個字,讓劉彥心中泛起了嘀咕。
但見劉彥目露疑惑之色,問道,“母後,這幫字,從何而來啊?”
“傻孩子,不懂了吧?”
郭珂眉目婉如清揚,柔聲道,“自古以來,天家帝王雖然大權獨攬,但總還要依靠一些外力,比如外戚、宦官、軍閥、世族、皇族,高祖封皇族,武帝設刺史,先帝仗世族,無不有所依也。”
郭珂頓了一頓,繼續道,“若我兒想與大秦爭雄北極洪荒,立不世基業,必須再找一股力量以為助力,當今,被你父王打壓的既無兵權又無基業的皇族,豈不正當其時啊!若我兒能在皇族消沉之時伸出橄欖枝,這些人定會效死報答的,而小叔素有威望,讓他去好好整合一下劉氏宗親的資源,為我兒效命,豈不更好?”
“母後,兒誰也不靠,靠忠臣,靠天下人心,妥否?”
劉彥有些不滿,有了先皇的諸王叛亂和當年二十八世族禍亂京畿的前車之鑒,對於治國大略,他是從來都不準後宮任何女人參與的,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母後郭珂。
“起碼現在不行!”
郭珂溫聲細語,劉彥的不忿仿佛砸在了棉花上,被以柔克剛。
劉彥像個孩子般發問,滿臉寫著不願意,像個孩子般質問道,“為何啊?娘親。”
“我兒平世族之田後,官場、戰場必然會有一個真空期,這就需要一股不遜色於世族的力量為我兒推波助瀾,才能在短時間內平穩過渡,繼而讓我兒與大秦一較高下。寒門出錚錚鐵臣和絕世才子,卻多無根浮萍,他們若陡然接手諾大帝國,必然需要十載光陰去成長,也必然會因出身寒門而備受掣肘,國力一時難以積聚。”
郭珂點了點劉彥的額頭,寵溺地到,“這樣的話,我兒與大秦會獵北境的大夢,怕是要落空嘍!我兒夙願難成,為娘傷心,不能給天下百姓百年太平,天下百姓,也會傷心的。”
劉彥低頭不語,深深細思,回過味兒來,居然覺得母後所言,頗有道理,重用寒門的確是自己未來選拔任用官吏的重要渠道,寒門忠誠、肯乾,但是,寒門也有弱點,他們入職官場,並沒有任何人脈,在這個處處講究人情世故的世道,這會讓寒門士子進入廟堂初期,寸步難行,也會讓自己的政令無法很好地全盤施行。下麵的事,便如母後所料了!
而在世族覆滅、寒門登場的過渡期,任用宗室子弟,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劉彥雙眼通靈,誠摯地道,“母後說的有道理。”
郭珂妙語連珠,眯眼笑道,“所以,一時之間,我兒去哪裡尋找那麼多忠臣良將呢?還不如從相對了解的漢室皇族中選取一些中正良直的宗室王孫為我兒所用,隻要拿捏得當,絕不會出現當年裂土封王的亂象。”
“可是,娘!權利這種東西,交出去容易,收回來難。”
劉彥想到當年差點覆滅了整個帝國的諸王之亂,便一陣後怕,脊背發涼,他麵露難色,對郭珂道,“萬一哪個擁兵自重,豈不是自找麻煩?”
“你這孩子,當局者迷了不是?封侯不封地、賞財不賞地,這可是你下的詔命。隻要沒了土地,誰還能折騰出什麼來?”
郭珂瞥了一眼劉彥,為其斟茶,柔聲道,“孩子,天下間的皇族也好,世族也好,寒門也罷,他們歸根究底,都是人!隻要是個人,哪裡不會滋生貪欲?當初先帝之所以邊軍一部帶甲兩三萬,就是為了防止如百年前三國時期州牧刺史那般擁兵圈地、架空皇室的慘劇再次重演,就算一部、兩部兵馬叛亂,最多殃及一郡兩郡之地。況且,我兒慧眼識人,不會有事。”
劉彥低頭不語,從懷中祛除了一枚沙果,用手擦了擦,猶豫了一下,還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緩聲道,“娘,這事兒,容兒再想想,再想想哈!”
郭珂微微一笑,知子莫如母,她太了解她這個兒子了,表麵大開大合,實則嗜權如命、謹慎小心,萬事都要精雕細琢,特彆是當年‘天妖案’後,這孩子更是步步為營,不見兔子,絕不撒鷹。
“好啦,今天娘說的夠多了,朝堂之事,娘也不甚了解,我兒英明神武,為娘言儘於此,餘下的,我兒自己做主便是。”郭珂摸了摸劉彥的額頭,寵愛之心溢於言表。
母子二人正在敘話家常,長水中郎將李長虹的悲愴聲音,陡然從暗處傳來陛下,賢達學宮蘇禦,帶著钜子寒李,回京複命。
劉彥刷地一下起身,雙手竟莫名顫抖,不自覺熱淚盈眶令,十裡紅毯,百官入街,虎賁列道,迎我大漢烈士,還鄉啦!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