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心無旁騖,聲音低沉,繼續說道,“隻因為虎威衛組建之後,便要立即攜使者奔赴西疆,平定異族叛亂,穩固大漢與西域諸國的邦交,保障鋒州國土不失。”
“虎威衛組建之初,幾名薄州漢子,自恃身強體壯,武藝高強,在老家拉起了數十青壯,也入了虎威衛。”
看著柴嶺四人沒落的神情,劉懿微微有些動情,道,“那年夏天,大將軍陶侃統禦大漢邊軍兩部、武備軍一部、虎威衛全軍,卷漢家旌旗,揮兵十萬兒郎,與意圖叛漢自立的孤菊人會獵西疆。”
“疆寧郡一戰,是大將軍陶侃的成名之戰,他集結優勢騎兵斷敵後路,在前軍沒有騎兵的情況下,虎威衛則成為正麵戰場上最尖銳的槍尖。兩陣對圓,互亮刀兵,漢軍將帥親赴血戰,士兵勢如泉湧,在虎威衛的強大攻勢下,殺的那孤菊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大將軍陶侃,一戰成名,虎威衛,一戰成名!”
劉懿深深地環顧四人,眼中充滿了敬意,“這一戰,那幾名薄州漢子更是彪軍突進,一路斬將奪旗,俘獲了孤菊首領的獨子,奪下了孤菊軍的大纛,戰後論功行賞,柴嶺、柴榮、張虘、桑祗四名薄州漢子升官加爵,一躍成為虎威衛千夫長。”
劉懿眯起眼睛,敏銳地看著柴嶺,“柴嶺,本令說的可對啊?”
柴嶺麵無表情,嘿嘿乾笑道,“巧了官爺,居然有一位與小的同名同姓的官爺。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兒,您走後,小的一定點上幾炷香!”
劉懿眯眼瞥了柴嶺一眼,想了一番,長歎一聲,“人若自棄,天亦無奈。”
劉懿揮手止住了仍欲說話的柴嶺,繼續說道,“此後幾年,虎威衛極受陛下信任,往往委以重任,虎威衛也算爭氣,多年南征北討,居然未嘗敗績。我想,如果當年京畿之亂時,天子十二內衛都在長安,世族們的鬨劇,也不會得逞。”
柴嶺嘿嘿一笑,“當年月下,已是當年,多思無益啦!”
劉懿濃眉一挑,話鋒一轉,“所謂月有盈則必有缺,十一年前,輪換北疆的七千虎威衛駐紮孫江郡要津,提防大秦劫掠。大秦東南將軍慕容皝心意在桃不在李,以一尉兵馬為餌,晃作掃蕩村莊之勢,引誘虎威校尉王弼率三千虎威衛士孤軍深入,最終被圍葬兵山,全軍覆沒。”
劉懿全身頓時散發著濃濃寒意,勝似冬日,“柴嶺,你可還記得此事啊?”
柴嶺搖了搖頭,“大人說的這些,都與小人無關。”
東風刺骨,門外傳來陣陣寒意,劉懿察覺爐火漸衰,遂自顧自拾起了乾柴,邊加火邊說,“按理來說,一軍一部皆有製,虎威衛更當如此,千戶與千戶之間,應當時刻保持相互聯係才對。”
“可虎威校尉王弼連續被圍在葬兵山三天,留駐在邊境的四千虎威衛居然沒有任何動向,第四日,王弼全軍覆沒,三千虎威將士,全部被喂了野狼,據說,慕容皝下令將這三千壯士的頭顱割下,掛在一顆百年老樹上,謔稱為‘千勝樹’,那老樹從此以後,開枝散葉便都成了血紅之色。難道,那四位曾經駐守邊境、未予馳援的虎威衛千戶,不應該給世人一個交待麼?”
原來,當年留駐在邊境的四千虎威衛統帥,正是時任千夫長的柴嶺、柴榮、張虘、桑祗四人。
劉懿目不轉睛地看著熊熊複起的灶火,或許煙火太盛,這小子眼角不自禁滲出晶瑩,“聽人說完這個故事後,本令闕疑良久,我實在想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美酒,可以讓原地駐守的柴嶺、柴榮、張虘、桑祗四位千夫長三日不歸營。”
從劉懿的話中可以判斷,當日四人之所以沒有馳援虎威校尉王弼,乃是喝酒誤事啊!
“一頓誤事酒,讓千門萬戶再無男子!一頓誤事酒,讓四名前途無量的虎威衛千夫長,倉皇出逃,有家不能回,這頓酒,代價是否太大了些?”
劉懿眼眶已經被‘熏’得通紅,說話有些嗚咽,“難道,那四人在深夜之中,不會夢到戰死的袍澤麼?”
柴嶺哭著笑,“不會!”
門口那飲酒漢子也隨之哭著笑,“不會!”
酒醉了可以醒,心醉了,醒起來其實挺難的!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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