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代價,太大了。
“我四人醒來後,酒壇子堆滿了我四人的軍帳。”柴嶺無奈,“前線趕來喚我四人的軍士,看了個真真切切,孫秀成假借郡中有事,走了個徹徹底底,我們四人被安上了‘喝酒誤事’的罪名,那叫一個有口難辯,千般不願之下,也隻得連夜逃走。”
劉懿沉默了。
“後來,我兄弟四人隱姓埋名於此,時不時去北境明察暗訪,可是,能夠說清當年之事的人,竟一個也沒有了。想必是那孫秀成殺了人、滅了口!”
柴嶺定睛看著劉懿,“公仇未報,我四人又不甘寂寂終老,聽聞劉大人奉詔平田巡視五郡,所以便動了跟隨大人,順道探查當年事情原委的念頭,蘇兄與我等深交多年,甚至我等心意,我等遂通過蘇兄,將我等引薦於大人,方才故作糊塗後又與大人屬下撕打,實在是想試探一下大人的秉性,哪知弄巧成拙,被大人揭穿了老底兒,慚愧,慚愧。”
劉懿追問,“孫江郡的邊軍,一支都沒有前往救援,對麼?”
“對!”柴嶺頭發上指,目眥儘裂,“一個,都沒有。”
喬妙卿這一點就著的脾氣,哪裡聽得了這個,她橫眉冷對,怒火大漲,厲吼一聲,就要拿身邊的劉懿撒氣,幸好劉懿先知先覺,躲過了飛來橫禍。
孰是孰非,劉懿心中還沒有定論,君非我、我非君,保不準是幾人編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想將當年之事一筆搪塞過去。
王大力驚訝異常,“原來,原來如此,看來,陛下之所以多年未尋你等罪過,實乃另有他因啊!”
王大力一語道畢,驚醒了夢中的劉懿。
話說回來,柴嶺這四人毫無背景可言,如果當年真是因為喝酒誤事使虎威衛損兵折將,陛下是吃素的麼?
從這個觀點推測,幾人所說,應為真。
劉懿沉思既然沒有降罪,又沒有啟用,再聯想到陛下近幾年先定中樞、再穩要地、修大渠、平田地等一乾大策,這裡麵的意味,可就有些深長嘍!
看來,陛下還沒有做好平定孫秀成的萬全準備,所以,並沒有借柴嶺四人這件事去打草驚蛇。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想清楚了這一切,劉懿揉了揉腦門,捫心自問與人交往,難得一誠,還需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先把四人招攬麾下、將四人帶回淩源再說,回到淩源後,讓父親幫忙把把關吧。
“四位,平田凶險,不壓於戰場廝殺,隨我同赴赤鬆郡的兄弟們,一路戰豪強、鬥惡官、殺賊寇,稍有不慎,便回不去了。”
劉懿低頭呢喃,麵色沉重,“你四人在此安身立命、碗茗爐煙,一生清福老此終生,其實也不失為明智之舉,若重入江湖、再進官場,未來的生生死死,本令也說不好。”
“大人以為我等是怕死之人?需要我等展露決心麼?”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已經年過四十將近五十柴嶺,不願再錯過這個機會,何況冤情未了,就是老死在這寧花村,終身背著罪名,又有什麼意義呢?
柴嶺完全沒有了會麵時的矜持,麵露急迫之色,“本就該死之人,何談怕死?堂堂正正死在疆場,總比死在這陰溝裡要強得多。”
柴榮三人,亦應聲附和。
此刻的劉懿,心也要跳到了嗓子眼裡,這可是足金足兩的四個中境武人啊,招攬麾下的意義,不言而喻。
他當下逼上前去,問道,“誌士多苦心,可苦心能修成正果的,卻不多。你等隱忍多年,自然辛苦,可即使你等所說為真,本令亦不能保證為你等平反昭雪,隻能說儘力而為,你等可還願意隨我?”
屋內落針可聞,四人眼神交換,擲下兵刃,一同跪倒在地,俯首下拜,齊齊拱手,“餘生願唯大人馬首是瞻。”
劉懿大喜,把四人一一攙扶起來,笑道,“去!自己打四把專斬奸逆的快刀,迎上家小,隨本令南下!”
四人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