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機敏非常,立刻問道,“父親說的可是五郡平田之後的事?”
“哈哈!那也太過遙遠啦。”劉權生寵溺地摸了摸劉懿的腦瓜兒,道,“五郡平田事了後,我兒功業大成,接下來或是繼續平天下之田,或是入朝拜官,或是與江鋒掰手腕,亦或是功成身退,選擇多的是,自不用為父操心。”
聽到‘江鋒’二字,劉懿信心滿滿,“平田軍成後,兒有信心同江鋒一爭高下。”
“兒啊!人外有人!”
劉權生察覺到劉懿在北出薄州一趟後,有些心比天高,立即苦口婆心奉勸道,“曲州囊括古中原六國之地,關係盤根錯節,江氏一族兩代即可彈壓八大世族,大成登頂,其家族人才濟濟、其實力雄厚穩健,平潮之下,絕不似你看的那樣簡單。未來五年之內,我兒怕與江鋒對局的火候遠還未到,五年之後若運作得當,我兒大勢漸成,或可與江氏一族呈鼎足之勢,然後可圖中原百年安定也!”
劉懿並沒有氣餒,反而瞪著圓圓大眼,期待著父親能給出一些指點幫助。
見劉懿欲知下文,劉權生輕輕吐出口氣,又解釋道,“柿子選軟的捏,陛下挑選華興、彰武、遼西、赤鬆、方穀五郡推行《五穀民令》,其一,此五郡乃控遏北去薄州之要衝,地勢關鍵,不可不察;其二則是此五郡除淩源劉氏和那孤傲的真定趙氏外,其餘的世族皆俯首聖膝,不足為慮。”
劉權生抿嘴一笑,“說白了,陛下為你選了一條最好走的路,但就算這條最好走的路,也讓你千難萬險。兒啊,天下風雲出我輩,等你去了真定郡,碰到了當年五虎上將趙雲的後人趙於海,就知道‘高不可攀’四個字如何寫嘍!”
“關於平田,兒多少了解,也多少猜到一些!”
劉懿略過趙於海,濃眉緊蹙,輕言輕語,“兒覺得,較諸侯之亂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世族,沒有抓住機會,如果十年前趁陛下帝位不穩之際,豪閥合力逼宮,請陛下封侯封地,伺機把控朝政,那世族便大勢已定了。”
劉懿下了定論,道,“可惜,當年大小世族們在禍亂京畿後,忙於分利、爭權奪利,互相掣肘,人心不齊。如今,陛下軍權、政權、大義加身,摶風運海,振北圖南,如今世族雖然仍舊勢大,但他們的消亡,也隻能是時間問題了。”
劉權生點了點頭,繼續引導劉懿,“懿兒說得對,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夏侯流火、夏侯流風兩兄弟,隻是龐大江氏的九牛一毛。你這小小的平田軍,連個入境文人都沒有,想與人家鬥,要麼隱忍幾年,要麼,借勢!”
中庭地白,長夜甫至!
屋內,父子二人仍在借火暢聊,印緩兵符靜靜地躺在劉懿身旁,熠熠發光。
“父親是說,借陛下的大勢?與江鋒一決雌雄?”
劉懿微微一頓,轉而又笑著說道,“現在不是正借著呢麼?”
“是借人心之勢!”劉權生輕輕拍了拍劉懿的胸脯,意味深長地道,“陛下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啦!”
見劉權生笑嗬嗬地盯著自己看,劉懿轉念一想,立即又說,“父親是說,陛下對此,不會再多做乾預?隻會埋下棋子,而後袖手旁觀?”
劉權生點了點頭。
劉懿十分不解,“那這又是為什麼呢?”
“如今的二十八大世族,都曾在當年的秦漢大戰中,立下過不世功勳。陛下鏟除當年平亂功臣,這又不是什麼能上得了台麵的事兒,怎能大張旗鼓?況且,陛下還是個頗愛顏麵的人,直接派兵襄助或者強行查抄家產這種事。”
劉懿恍然大悟,隨後默不作聲。
劉權生無奈搖了搖頭,歎道,“至於借什麼勢,就要看將來局麵發展如何了。世族之亂和當年決心造反的諸侯王性質大為不同,這些世族的心思不一,遠遠沒有當年諸侯王叛亂來的堅決,這便有利可圖了!”
“臉麵?”劉懿忽略了劉權生上一句話,臉色微怒,“臉麵比得上天下太平、江山永固麼?比得上百姓富足、人間大同麼?”
“哈哈!史書上可不會這麼寫的,遙記我武帝之時,世族不盛,武帝下令將全國資產三百萬錢的豪強遷徙到長安茂陵居住,不禁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留下了不光彩的一筆,此後,我漢室曆代君王,再無人敢用此法。畢竟,哪個想做千古一帝的君王,會在史書上留下不光彩的一頁呢?”
劉權生喝了口淡茶,“況且,家家都有難唱的經啊!天下之中,老劉家的經,最難唱。”
“事做於細,則必成。”聽完劉權生的解釋,劉懿轉怒為笑,哈哈一笑,“兒把事情考慮周全,定會旗開得勝的。即使不周全,不是還有爹呢麼?”
“年少氣盛的小子!”劉權生笑罵了一嘴,旋即問道,“關於當今世族,我兒了解多少?”
劉懿對此朦朦朧朧,所以直接請教劉權生,“請父親指教。”
天下間極聰明的一對兒父子,窩在小小學堂裡,謀劃著天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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