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微微西風裡,幾點寒鴉,妝得天地好似雲箋錦中色。
桐間露落,柳下風來,惹得四人同時打了個機靈。
劉彥、趙於海、張茛淯三人的祖先劉備、趙雲、張飛,發跡於亂世之中,拚殺於漢室傾頹之間,在梟雄並起、群雄逐鹿的東漢末年,重新恢複了漢家神跡,上演了一場場君臣大義。
歲月不待人,倏忽百年過去,曾經的君君臣臣已經作古,留下的,隻有望不儘的春潮與紅塵。
麵對劉彥的真心誇讚,趙於海、張茛淯兩個武癡沒有反駁自謙或是阿諛奉承,兩人僅是低頭拱手不語,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場麵雖然有些尷尬,可見慣了千人千麵的天子劉彥,麵對趙於海、張茛淯兩個的木訥,卻習以為常,他麵不改色,側頭看著呂錚哈哈大笑,道,“剛直之臣,不為言語所動,僅擅謀國事,而今一看此二位將軍,方知先帝手下能臣無數啊!當真是堂上謀臣尊俎,邊頭將士乾戈!”
劉彥不輕不重的馬屁,讓趙於海、張茛淯兩人臉上同時一紅,泛起兩片紅霞,顯得有些害羞。
這一幕,看的劉彥忍俊不禁。
瞧見兩名聲威赫赫的武夫露出小女子一般的嬌羞笑容,丞相呂錚哈哈大笑起來,旋即繼續追捧說道,“百餘年前,三國鼎立、亂世紛爭,武將多如牛毛,曹魏有五子良將開疆擴土,我大漢自有五虎上將威震天下,而能稱得上
五虎上將者,自然文武雙馨,家風一脈相承。”
呂錚嘿嘿一笑,“由此可見,趙於海、張茛淯自然錯不了。來來來,兩位,此處風大,我等隨陛下移步短亭如何?”
趙於海、張茛淯同時點頭。
卻看眼前一幕,四人齊步共入,似君非君、似臣非臣,在無關痛癢的閒聊中,很快彙聚短亭之下。
幾盞青花瓷杯、一鼎沁心檀香,小酌一杯清茶後,劉彥瞪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目視趙於海,道,“朕記得上次見真定伯,還是在先帝駕鶴之時,近二十年倏忽而過,方穀郡可還清平?真定伯所在的方穀郡真定縣可還清平?真定伯身體可還硬朗?”
“回陛下,近幾年,方穀郡民生不見外事,安於畎畝衣食,雖毗鄰殘暴之邦國,卻仿若曲州世外桃源。”
真定伯趙於海不僅是入境武夫,更是趙家的家主,方穀郡的執牛耳者,多重身份的他,說話做事自然謹慎得體、滴水不漏,方才這一問一答,趙於海不僅隱晦地表明了在自己的治理下方穀郡蒸蒸日上,還隱晦地道出了曲州的禍亂根源,位於方穀郡東方的太昊城,曲州江氏一族。
說起來,天子劉彥與趙於海雖然近二十年沒有相見,但劉彥與趙家始終藕斷絲連,可謂打斷了骨頭連著筋,而天子對趙家,也是極度信任的,不然趙家也不會在廟堂和地方都占據了重要席位。
老二趙於淵是當今少府,是帝
國位極人臣的十二卿之一,其浩蕩隆恩自不必說。方穀郡是舊燕故地,東臨渤海灣,西靠曲州首府太昊城,南臨臨淄郡,北接華興郡,先不說其地大物博、人文鼎盛,僅其位置,便是要衝之中的要衝,是中原腹地之中的腹地。
天子能把這樣的核心大郡交予趙於海鎮守,且二十年不變,足見其對趙氏一族的充分信任。
書歸正傳。
有劉彥的心腹趙於淵在趙於海背後指點,趙於海非常清楚天子劉彥秘密召其來此的目的,未等劉彥引入正題,趙於海便直接開門見山道,“請陛下放心,方穀郡上有黃天庇佑,中有陛下居中調度,下有我趙家全力盤恒,還有百萬黎民鼎力支持,賊人宵小雖隱有肆虐方穀郡之勢,但有一郡百姓萬眾一心,必能眾誌成城,一時半會,某些亂臣賊子還不能放肆。”
某些亂臣賊子不言而喻,指的自然便是江氏一族了。
劉彥喜歡聰明人,聽聞此言,他臉上浮現一絲欣慰,怭怭點頭,溫聲如水地道,“方穀郡之事,讓真定伯費心了,趙、江兩家的恩仇夙願,再過些時日,朕定會給您個交待。隻不過,這五郡平田之事,涉及方穀郡,您看?”
趙於海沒有絲毫猶豫,憨聲慷慨答道,“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土地本就國恩所賜,今國有所需,臣定順之從之,以為曲州之先。”
劉懿平五郡之田,其中包括了方穀
郡,試問方穀郡第一大世族是哪家?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站在劉彥眼前的趙家。
所以,劉彥今日在山中秘密會晤趙於海,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趙於海一個承諾,為劉懿五郡平田,掃清最後一塊兒障礙。
君子一諾似山堅,得到趙於海的承諾後,劉彥微微點頭。
站在劉彥身側的丞相呂錚,也微微點了點頭,緊握著桃木杖的手,微微鬆了開來。
倘若方才趙於海開口拒絕,恐怕他早已被呂錚一棒子打的血濺五步了。
不過,幸好!
劉彥上前舉茶,同趙於海一飲而儘,旋即開口讚道,“趙氏一門曆從漢室,涉塗艱難,賴恃忠順,濟於危險,功積既著。朕,欽佩之至!”
“我張氏,也從未負了漢室江山!”
兩鬢半白、已是孤家寡人的張茛淯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麵色十分生冷。
趙於海是武癡,卻不是人癡,張茛淯剛說完此話,趙於海便自覺此地已無己事,立即拱手言道,“陛下,臣見北風忽起,吹來了飛灑的雨點,一股蕭殺之氣從山陰麵上迎麵撲來,怕是有牛馬蛇神作怪,臣去瞧上一瞧,為陛下掃除屏障。”
劉彥點頭,趙於海深深一拜,人如一條長龍,瀟灑銜槍而走。
“不負江山的人,太多了!被江山負了的,也太多了!許多人,朕已經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不過,你張家的英雄兒女,朕卻一刻也不敢忘記。”
劉彥紅了眼睛
,嘴唇乾澀難耐,愈發苦澀,畢竟,當年京畿之亂,是自己無可奈何冷眼旁觀,張蝶舞才在自己麵前自刎而死,事後,又是自己下令,斬了人家滿門,張茛淯今天還能和自己心平氣和的坐下說話,已經頗為不易,自不能再指望人家對自己言聽計從。
“天子有天子的難處,世人有世人的苦惱!”
張茛淯冷漠如霜的,目光微垂,不鹹不淡地道,“父親常說為臣當死效。陳年往事,都已如過眼雲煙,多思無益,臣也不想再提,也沒必要再說。陛下此番遣李長虹喚臣到此一聚,不會僅是想說說當年之事吧?若陛下僅是想說當年之事,那微臣便告退了。”
薄情的人風生水起,深情的人挫骨揚灰。
張氏一族四代忠良,經曆過家族屠戮後,僅剩的後人心無掛礙,終於變成了薄情之人。
此話一出,連呂錚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人說趙雲傲、張飛莽,今見其後人舉止,竟敢直衝聖顏、毫無顧忌,看來,傳聞果不其然。
“好,好一個快人快語,朕喜歡。”
張茛淯撇了撇嘴,沒有說話。()&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