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穀軍應為趙家世代掌控,如今方穀軍卻在江氏手中而非趙氏,怕是江家當年動了一些手腳,從趙氏手中巧取豪()&nbp;()
奪了過來,旬日前父親夜半耳語的江趙兩家恩仇宿怨,或許由此而生。
劉懿也不急,往返老頭山最快也要大半個時辰,索性去帳外又向郭遺枝討了一壺清火去毒的涼茶,為趙劍送了上來。
趙劍定了定神,繼續說道,“秦漢大戰後,爺爺趙謙奉天子命任方穀將軍,江鋒他爹江蒼是真定武備將軍,江家與我趙家始終低頭不見抬頭見,加之父親敬重江蒼當年抗擊大秦奮勇之勇,兩家人交好了很多年,一直互通往來,無比和睦。”
劉懿借著為趙劍斟茶契機,適時插嘴,問道,“後來,兩家人鬨了彆扭?”
趙劍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一年冬天,爺爺和江蒼兩人小簟輕衾、野湖垂釣,兩人興之所致,便為父親和江鋒的妹妹江嵐定下了親事。”
說到這裡,趙劍輕歎道,“當時爺爺年事已高,正心生退意,奏請神武帝後,索性便將方穀將軍一職作為聘禮,給了當年的天朝紅人江蒼,爺爺則帶著趙氏子弟重返真定,恰逢雍奴水軍將軍逝世,神武帝便做了順水人情,遣父親做了這八百年也不打一仗的雍奴水軍將軍,把當時建製不全的真定武備軍交給了爺爺,算是給我趙家找了點事兒做。後來,江鋒江嵐苟合生情的事,想必弟弟也有所了解,為兄也不再多說。”
劉懿低頭不再說話。
江鋒和江嵐的事情,他劉懿當然知道。
隻是,在情
字麵前,世俗的眼光真的那麼重要麼?
如果當初江蒼不加阻攔,江鋒娶了江嵐,兩人卿卿我我,還會不會有後來殺心甚重的江鋒,也未可知啊!
世人各有苦惱,我見赤赤焰焰長空噴火,怎能勾白白茫茫平地生波!
“中庭日淡,千悲滯雨長安夜,惹得殘燈獨客愁啊!”
長歎了一口氣,趙劍眉目忽然中帶著絲絲怒氣,說道,“江鋒和江嵐兩人野合後,趙家與江家這樁婚事自然煙消雲散,爺爺此時已經仙逝,爹也是那種與世無爭的人,也便沒有再去計較。怎知,江嵐這妖婦遠嫁淩源城後,方穀郡內便傳出了風聲,說什麼當年爺爺強買強賣,後來爹不滿婚事,從中用計,給江鋒兄妹下了風流藥,才使兄妹不倫,導致淩源劉氏占了便宜。著實可惡!”
劉懿雙眼忽然透出精光,詫異道,“竟有此事?”
劉懿反應極為迅速,剛剛問完,即刻察覺異常,旋即推斷道,“方穀軍是你趙家聘禮,既然婚約解除,方穀軍自然要完璧歸趙。難道,消息是江家散布出去的?為了繼續霸占方穀軍?”
“兄弟聰慧!”趙劍點了點頭,沉聲道,“事後經查,散布消息之人,正是江家之人。江家為了繼續占有方穀軍,竟采取如此下作手段,”
劉懿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江、趙兩家的矛盾,正是自此而起啊!
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趙老爺子一念之差,造
就了一個霸淩一州的強大世族啊!
趙劍繼續說道,“名聲受辱,爹自不會坐視不理,於是,他親自前往太昊城,找江氏父子討要說法,江家父子兩人一推六二五,均說不知此事。父親又要江鋒昭告曲州,還父親清白,但江鋒礙於自家麵子,自然不肯,當日父親與趙家便鬨了個不歡而散。”
趙劍聽著帳外軍士們熱烈的歡呼聲,回還了一絲人氣,卻仍怒發衝冠,憤慨地道,“再後來,我趙氏一族舉全族之力,多方查詢,終於得知此事的始作俑者,正是江鋒這狗賊!父親怒不可歇,立即進京告狀,最後卻因證據不足和神武帝的偏愛庇護,不了了之。當日,父親夢咽回眸望、恨彆恁淒淒,發誓永生不入長安城。”
趙劍眼中流出一絲悲傷,“父親作為漢家臣子,自然沒有起兵謀反或者起兵報仇,但是,父親每年都會親赴太昊城,送江鋒一槍,以做複仇。”
劉懿聽完,不禁心中憤然。
人生在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如此下作之事,江鋒竟也乾得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自古無毒不丈夫,想成大業,心要狠、手要黑,人,要絕!
“江蒼已經多年不理世事,也不知是死是活。這麼多年,江湖中的人說起此事,仍覺是父親從中作梗,哎,隻能說公道自在人心吧!”
趙劍又恢複了‘麵癱’,苦笑道,“多年來,兩家人鬥來
鬥去,祖宗結下的那點情分,早已經沒了。害,這事兒又怨誰呢!隻怪爺爺和父親識人不準罷了!”
“老實人可以吃一時的虧,卻不會吃一世的虧。”劉懿拊循趙劍,“惡人自有惡人磨,江家一定會覆滅的。”
“我等庸人自擾,讓小將軍見笑了!”趙劍遺憾搖頭,道,“當年似是而非,如今難辨真偽,豪門的前塵宿怨、往事糾葛,往往會瓜葛無數人命,父親也是不願中原之地妄起兵戈,所以雖與江家有摩擦,但都是小打小鬨,雖損財力,卻不傷筋骨。”
“當年,神武帝加強集權,削宗族王室,為了保證大權不旁落,索性取消刺史,順道連州牧的大權也一並收了不少。”
劉懿沒有拊循趙劍,反而換了個話題,“可如此做,有利也有弊,利便是州牧本身再沒有一手遮天的力量。弊便是州牧根本無法壓製地方世家豪閥,當州牧與豪閥變成一體如江家時,那一州之地,便真是不再隨劉姓了!”
趙劍苦笑,終於說出了實話,“為兄不怕你笑話,要不是與江家有這麼點陳年舊事,憋著一口氣兒呢,怕我趙家也要卷旗而走了!”
“趙大人無需自貶,趙氏的家風,怎能是那些沒有骨頭的書香門第所能比擬。這些年,趙氏辛苦啦!哈哈!哈哈哈!也是難為了江鋒啊,這麼多年,廢了這麼多力氣,仍沒有問鼎中原。”
趙劍眼眶莫名晶瑩,趙
氏一族這麼多年的苦楚與堅持,今日得到了外人的認可,這對趙劍來說,比玉盤珍饈還要來的珍貴。
劉懿半笑著瞥向趙劍,舉了舉茶碗,說道,“趙大哥且安心,將來,有我平田軍在北策應,趙家主會好過些的!”
劉懿終於在這個時候,遞出了橄欖枝。
“都是天子庇護,我等才得以苟延殘喘。”
趙劍秒懂其意,迅速收攏表情,道,“兩家結盟這種大事要事,還要父親做主,為兄不敢輕易定盟,不過,今日小將軍的情誼,我趙劍收下了。”
劉懿哈哈大笑,“哈哈!好。”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趙家軍士們的呼聲,看來,這番比試,又是趙劍贏了。
劉懿偷偷捏了把汗,幸好自己及時改變主意,讓李二牛從中作梗,不然自己的平田軍真贏了,第三局趙劍豈不是要和自己拚命?
見麵子給到了,劉懿憨厚一笑,“日子初長,陽光才至,方穀郡的景色,想必宜人得很呢。”
“若是將軍去了,可到趙府飲一碗花茶!”
趙劍嘴唇,終於微微上揚,柔聲道,“到時,為兄帶小將軍馭恒山的烈馬,吃渤海的對蝦,定叫小將軍好生長肉。”
“哈哈!為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多了,趙大哥可不要介意!”劉懿為趙劍又斟了一碗茶,莊重地道,“這一碗,當敬趙氏義薄雲天!”
乾!
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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