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安麵色古怪,「若本僧未記錯,你父親劉權生,乃是儒家門生,劉小施主方才所言,乃我佛門名句。難道,劉小施主,對佛家文化,也有涉獵?」
劉懿微微點頭,謙恭地道,「回稟大師,晚輩讀書不以一家之言,遂粗通百家學說,卻並不專精。」
道安大師由衷道,「哈哈,集大成者,不必專通一術;成霸業者,不以一家之長。小施主,你將來之成就,必高於你的父親!」
劉懿繼續謙恭回答,「大師謬讚啦!」
道安大師笑道,「話說回來,三寶小施主,可還好?這孩子,與本僧同在華興郡,也不說回來看看本僧。」
劉懿借明月清風,簡單地將當日江煦刺殺一事加以說明,隨後,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一包油紙,取出其中麵皮兒,按在自己的臉上,左捏右捏,不到十息,一個穿著儒衫的‘道安大師出現在眾人麵前。
而後,戴著麵皮兒的劉懿對道安大師微微拱手,道,「大師,三寶托晚輩轉告大師,‘功課已成,特請查驗!」
道安頓時紅了眼眶,笑道,「好!好啊!當年尿褲子的孩子,也有大出息了!」
劉懿嘿嘿笑道,「江山嘛,總是要新人換舊人的。」
道安大師笑道,「不管是新人還是舊人,好人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
劉懿接續說道,「大師,晚輩此來」
道安大師笑著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小施主,你今夜來此,是一個秘密。既然是秘密,又怎麼以口相傳呢?放心吧,我知小施主來此何意,該出手時,本僧絕不怯懦!」
道安大師表情忽然嚴肅,麵露殺氣,「佛門不許殺戮,但沒有說不許鋤女乾!」
劉懿聽此一番話,對道安大師佩服的五體投地,立即拱手道,「大師高風亮節,晚輩,佩服!」
劉懿心有執念,最終還是沒有進入嘉福寺,道安大師和劉懿站在寺門口感慨了一番,兩人便要告辭。
離彆時,劉懿在門前執禮,麵有愧色,惆悵道,「大師!晚輩意圖造福一方,又覺殺戮甚重,實在兩難。佛門清淨,晚輩這等心中汙穢之人,不敢麵觀佛祖,還請大師莫怪。」
忽然之間,寺中燭影搖晃,大雄寶殿紫金諸佛法相莊嚴,四座風生,清風拂過,檀香下的檀灰吹來幾
縷,在劉懿額見留下一個‘卍形標記。
道安大師指著劉懿額頭印記,有感而發,「孩子,就連佛祖都原諒了你,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劉懿苦笑搖頭,出仕這四年,他是煎熬的,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五郡平田的幾年裡,居然會產生無數亡魂,這些逝去的人就好似林風溪流,無時無刻不在劉懿耳邊徘徊,讓他不敢停下腳步片刻。
他害怕,他驚恐,他擔心停下腳步,那些亡魂便會將他吞噬,墮入修羅地獄。
所以,他不敢進寺。
所以,慚愧歉疚的複雜心情,隨著他繼續趕路,愈演愈深。
「我佛門的禪法與般若,隻不過是皮相小道,天下大道在人心。小施主且看,佛祖已恕了小施主的過失,何苦再又如此?身當大事之際,唯須從權。」
道安輕笑寬慰,「殺一人而救萬人,又有何不可呢?」
劉懿心中似有頓悟,他轉身遠眺群山。
山對麵的玄甲軍營正燈火點點,心定之際,其人忽感一股暖流從丹田湧出,淌遍周身經脈,十分舒暢。
劉懿頭腦空靈、智知深識,遂舒服地閉眼享受,不自覺間,龍珠不由自主地從腹中順嘴而出,掛在其頭頂熠熠生輝,光照之下,劉懿仿佛孤山裡的地仙兒,耀威了整個嘉福山脈。
迷時師渡,悟時自渡,理可頓悟,事須漸修,應次第儘,方能成聖!
原來,這便是人生啊!
《漢史》記漢曆345年仲春,佛道神僧點化,少聖以聖明之德,參透天人之變,逾越天塹,化身致物文人。
這一年,劉懿一十有六,境界來的不早,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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