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人道山長山又斷,蕭蕭微雨聞孤館。
四月三十,曲州一片陰雲布雨之後,又見日出。
在以劉興為首的大小世族被劉權生徹底鏟除後,曲州三傑的名號,再次響徹中原大地。
華興郡儼然成為了中原北方的一塊兒風水寶地,散落各郡的名士紛紛前來定居開館,傳道授業,文風漸盛,私學大起。
沒有人能料到,一個貧瘠、蕭瑟、沒有絲毫文化底蘊的一郡首府,會一躍成為曲州的文華鼎盛之地。
這幾日,郡守應成每每站在城牆上眺望車水馬龍,總會情不自禁地感歎山高有鳳棲,運來風自從啊!
目光流轉,子歸學堂今日無課,劉權生本想向刑名山莊寄信一封,但提筆句稍頓,忽覺語罷寄無人,他的老師東方春生,已經與世長辭多年了。
最後,他無奈一笑,放下紙筆,索性兀自歪在搖椅上,悠然地曬起了太陽。
前年的伏靈山一戰,這位驚才豔豔的劉權生,用掉了他所能用的,為數不多的一張牌,塞北黎。
此後,他看著劉懿大勢已成,便逐漸淡出了兩座江湖。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是不假,可是,後人怎樣去照看這棵樹,還需要後人自己去摸索,但隻要他栽種的這棵樹不壞死,一切的事情,就與他無關嘍!
想到這裡,劉權生目光悠遠,看著高高掛起的日頭,滿眼儘是疲倦。
這麼多年,我忍也忍了,謀也謀了,如今已到中年,小有成就後,頓生倦怠之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不管兩代事,如是而已。
兒啊!剩下的路,便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陽光漸漸濃鬱,曬得劉權生身暖心暖,十多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也隨著無雲的碧空緩緩消散,守得雲開見日出,他恨消情來,劉權生的心裡,倒是多了些劉懿兒時的景象,回想他狠心打下去的一個個手板和逼迫劉懿強行讀過的一學堂子書,他自己都覺得,作為父親,對待兒時的劉懿,的確有些苛刻了。
「我做個教書先生,能教出來一個天下大才,也挺好!」
劉權生一個人,深陷在往事中無法自拔,他嘀嘀咕咕,伴著長青綠樹和暖陽煦風,呼呼睡去。
前半生,我劉權生機關算儘,乏累交加。人生苦短,後半生能糊糊塗塗過一輩子,我覺得,也不錯!
比起劉權生的愜意,此時的夏晴,可謂是焦頭爛額了。
隨著劉懿的大後方生意做的越來越大,得力的人便顯得捉襟見肘,皇甫錄去了剛剛開張的望南漁場暫時幫忙,這下子,整個望南樓,又剩下了他夏晴自己抗事兒了。
按他夏大腦袋的話說,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褲兜子裡都是汗。
此刻,他正與隔壁輕音閣許堅坐在門口鬥著氣,倆人你來我往,掐來掐去,那架勢,似乎距離動手隻差一線。
一些街坊鄰居每每聽聞夏晴和許堅鬥嘴,總會跟風一般過來湊熱鬨,似乎兩人的掐架,比起台上的歌舞升平還要迷人。
待到午時一過,望南樓和輕音閣客漸稀少,夏晴晃悠著大腦袋躺在中堂之上,轉頭看看從‘流銀孔落下的成堆錢銀,摸著肚子,嘿嘿歎道,「啊哈哈哈!半生已過,半生薄涼啊。也曾鮮衣怒馬,幻想施政於國。終是為了柴米挫了銳氣,染了半頭風霜啊!」
夏晴兀自笑歎之後,門外作響,夏晴抬眼一看,原來是許堅夫婦提著酒肉,進屋對他喊道,「夏大腦袋,給你介紹個媳婦,要不要?要不要?哈哈哈!」
夏晴揉了揉鼻子,同樣大笑道,「那女子若有你手中的酒美肉香,我便勉為其難
,收了她!」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在劉權生‘安享晚年、夏晴忙裡偷閒時,老頭山下的平田軍營,卻如同一鍋沸騰的火鍋,異常火熱。
隨著五郡平田趨近圓滿,慕名而來投軍的人,終日絡繹不絕。
現任平田軍中的中高級軍官,幾乎全部都是寒門子弟,一個個性子野慣了,平日裡接觸起來淳樸實誠,自然也沒有那麼多顧慮,在這些人的篩選下,很多家世乾淨的青壯子弟,加入了平田軍,平田軍的人數,很快便達到了滿編的邊軍標準。
但是,人多了,事兒也就多了。
這不,一些士卒反饋軍中無酒,等到幾日前劉懿南行歸營,在諸軍官軟磨硬泡下,終於讓劉懿答應‘每月可有一日能飲酒的請求,這幫子人好似見到了誰家的妙齡姑娘,一個個欣喜無比,第二日便購置了十車好酒,決定晚間官兵痛飲,瀟灑一番。
劉懿也懂得鬆弛有度的道理,同時也希望利用這種方式凝聚軍心,在打點好一應防務後,便與諸位軍官痛飲起來。
當晚,平田軍將士們鬥酒狂醉,通宵達旦,三杯五盞,快意衝天。
眾人歡飲過半、酒至半酣之時,將官中的坐地戶王大力借著酒精,便開始吹噓起淩源山脈這塊兒寶地,什麼控遏中原要道、人參野鹿遍地等等,聽得一眾津津有味兒。
大夥高興,王大力就高興,這漢子索性甩開了膀子,唾沫橫飛地做了一把誦書人,顛三倒四地那麼一說,頓時引得氣氛更加熱烈。
最後,詞窮了的王大力抱拳歸位,臨退場前,還特意故作神秘地說,「各位,各位,下個月,下個月我給你們講講淩源劉氏老祖宗劉藿死前藏寶於淩源山脈一事,那是玄之又玄啊!哎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正在興頭兒上,怎會輕易的放過王大力,隻見那黃表搖搖晃晃拎著酒壇,一把摟住王大力,醉態誑語,道,「王大哥,弟兄們興致正起,您也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吧?來嘛!再給俺們講一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