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想都沒想,奮步追趕,繞到東方烈身前,撲通跪下,異口同聲,“請東方莊主收我二人為徒。”
“哦?”東方烈皺了皺眉,旋即笑道,“這算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半年裡我和江流兒混江湖,曆來都是他望風,我‘殺人’。
今此關乎前途命運之形勢,我咬了咬牙,沉聲說道,“您不得不收!”
東方烈好奇心大作,“哦?此話這從何說起呢?”
我抬頭定睛看向東方烈,堅毅地道,“買賣已經下了本兒!想要盈利,那就得接著押寶啊。莊主,今兒個我兄弟二人誤食名家仙草,就等於東方莊主在有意無意間下了注,東方莊主若不能將我兄弟培育成才,有朝一日江湖傳出吃了‘名家蕙心草’的後生居然混的狗屁不是,到那個時候,莊主該如何自處呢?刑名山莊,又該如何自處呢?”
“哈哈!這個形容,很恰當。這個說辭,很能詭辯,符合我名家的學度。”東方烈朗聲一笑,接著問道,“那你二人最初為何要來刑名山莊呢?說來我聽聽。”
“我兄弟要來,我便來了。”我實話實說。
“那你呢?”東方烈看向江流兒。
江流兒欲言又止,最後笑嗬嗬地道,“咱就算是一隻蛤蟆,也不能甘心長大後娶個母蛤蟆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漸聽漸遠的笑聲過後,一名管家打扮的老人來到我倆身前,老氣橫秋地道,“我帶兩位住宿,今日先行歇息,翌日行拜師禮!”
我倆仰天大笑!
成啦!
昨日還是光屁股穿開襠褲的窮小子今日搖身一變,成了刑名山莊莊主東方烈的關門弟子,世間造化,如何能不令人感慨萬分!
魚有水則活,水涸則死,如是而已。
.....
一轉眼,兩年倏忽而逝,我和江流兒在東方烈的教導之下,書氣正濃。
當年自覺大成,離鄉謀求功名的我,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又讀了兩年書。
每每想起此事,心裡有愧。
在與大先生驛馬傳信、互通有無之間,我誠摯地表達了我的歉意,大先生每每回信,總會加上一句‘想家了就回來’。
這讓我無比溫暖。
算來算去,那兩年也沒學到啥,先是讀了些公孫龍、惠施、東方朔、法正等名家先賢的遺作,又表表裡裡地研究了一番‘曆物十題’‘辯者二十一事’等名家論題,論戰打敗了一些自負盛名的江湖浪子,嗯,也就這些了。
可反過來一想,這兩年又好像學到了好多,我倆彆的本事沒漲,起碼吵架,哦,也就是論戰的本事,卻是大大地長進了。
每每與人罵街,不,論戰,我倆總能精準、靈活、有內涵、有邏輯地將其駁回,就連師傅東方烈都不住層讚我倆‘待璞玉成金,甲子之內,辯才無人能出其右’。
不過,我倆論戰之法,卻不一樣,我傾向於大義大道,江流兒則反其道而行之,有些像潑婦罵街,往往罵的對方麵紅耳赤。
有一天,我和江流兒又在酒窖偷喝,正酣之時,江流兒忽然問我,“兄弟,三教九流遍天下,洛陽白馬禪宗、驍郡墨門、道門武當龍虎、賢達學宮儒家、陰陽家水鏡莊,都在中原大地,就連北麵薄州破虜城的平戎聽雪台,都要比這裡近些,可我偏偏選擇了最遠的刑名山莊,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要遠赴三千裡來此求學麼?”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來,老子想慢點死!”
我歪在一旁,美滋滋地喝著酒,“你不也一樣麼?從沒問過我為何要隨你而來麼!有些事情,了解的通透,反而傷感情。”
“那你為何而來?”江流兒一臉八卦,期待地看著我。
“哈哈!糊裡糊塗地想出來闖一闖,出來後又不知道該怎麼闖,恰好遇到了你,真好湊一對兒糊塗蛋浪跡江湖,也挺好!”我如實回答。
“又是一個不知春來幾枝、冬歸何處的可憐人呐!”江流兒拍了拍我的腦袋,瞪大眼看著我,“我說,你不會真的相信我是皇家貴胄吧?”
“信信信!”我使勁兒拍了拍江流兒的腦袋,“信你個鬼!”
“哈哈!”江流兒與我酒壇相撞,我倆對月而飲。
“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學成出山,縱橫天下呢?”
“呸,就你那罵街的能耐,還縱橫天下?你信不信,若不是刑名山莊這塊兒招牌保著你,你早被人打斷了腿扔豬圈裡去了!”
“嗯?為什麼是豬圈,而不是羊圈、牛圈?”
“你死!”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