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劉懿在飄飄灑灑之際,見到江頡潑婦罵街一般的模樣,嘴角微抿,臉容不動,輕聲自言自語,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咱也給你點顏色看看!”
就在劉懿距離極樂島海灘一百五十丈、距離旗艦三十丈距離時,少年一聲暴喝,振聾發聵。
“停!”
周撫聞聲,立即下令停止拖漁網線。
島上眾賊眾兵聞聲,舉目側望。
劉懿強行止住身形,借著那一刹那的力道,淩海立於水麵之上,海風拂過,他的發絲和衣擺隨風飄蕩,月光照耀之下,真如仙人一般。
少年心念湧動之間,那顆停留在極樂島山腰的龍珠應聲而起。
這顆充滿天地靈氣的珠子感受到了主人召喚,在半空中歡快地兜了一個半弧,便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劉懿。
剛剛還在為龍珠爭搶不休的眾賊,人人你眼望我眼,疑神疑鬼,情勢詭異至極點,也就兩三個呼吸,一陣令人頹喪難堪的沉默在人群中播散,就像施行極刑前的肅靜。
他們知道,他們,被耍了!
為時已晚。
電光火石之間,那枚金燦燦的龍珠忽然改變軌跡,裹挾著強勁力道,斜著砸向江頡,正在對劉懿罵罵咧咧的江頡感知背後危險,迅速回頭提刀抵擋,怎奈回身匆忙,下盤不穩,被閃電般迅疾的龍珠直砸得倒飛了出去,摔落海中,不見了蹤影。
那顆龍珠輕悠地在海水中衝刷了兩番,洗儘了極樂島的汙濁後,再次被劉懿咕咚咕咚吞入口中,及近旗艦,劉懿扯斷魚線,在半空中打了個轉,瀟灑落地。
旗艦之上安靜了片刻,‘將軍萬歲’之聲不絕於耳,響徹了方圓海域。
今天,劉懿征服了所有的士兵。
反觀極樂島,山頭之上號哭儘哀,所有被江家招攬的江湖俠客們現在都已經反應過來,原來一切的一刻都是空歡喜一場。
大船行海,月色撩人。
劉懿止住了士兵們的呼喊之聲,瞧著幻樂府的大船向另一方緩緩遠離,轉頭看向同樣定睛看著自己的苗一鳴,心頭悸動,想說些什麼,竟哽在喉頭,心中躊躇,隻能快步上前,深深一拜,道,“苗兄舍小為大,救我平田軍四百將士,今夜,請受懿一拜。”
許多人看的一臉懵。
苗一鳴連忙動身,快速扶起劉懿,勉勉強強含笑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件死物能救下兄弟們,將來為曲州太平做些貢獻,我覺得很值得!”
講完,苗一鳴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說個沒完,反而兀自向船艙走去,形神落寞,頭也不回。
瞄著那道無比寂寞的背影,劉懿輕輕歎了一口氣。
直到這一刻,劉懿終於明白,其父劉權生給他招攬的每一個人,都有著極為特殊的、不可替代的用意。
方顗、苗一鳴、周撫...,他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幫助他化險為夷。
哎!這江湖,想要混個明明白白,還真是有點難啊!
船艙之內,劉懿包紮妥當傷口,伏枕歪在榻上,閉目養神,眉頭微皺。
周撫、雲一、蘇地、方顗圍坐一旁,一邊小口對酌,一邊回味著今夜的九死一生。
“將軍今日太過英勇,兄弟們深受鼓舞。”周撫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吹噓,“最重要的,將軍今日進一步收服了士兵們的心,他朝再有硬仗,平田軍將士必死戰!”
“欲立一軍之魂,哪裡是一戰能定的啊!”
劉懿微微睜眼,麵上有些倦怠,還是強振著精神,說道,“你等可知,為何幻樂府的人馬來而複返,放我等活著離開啊?這並不是因為我的獨當一麵。”
“將軍,方才,苗一鳴率先登船,從懷中取出一物,獨站在船頭之上,對那即將進攻的戲龜年說‘你若退兵,我便完璧歸趙,否則,咱們就玉石俱焚’,便見那戲龜年應聲而走,苗一鳴手上那物件兒,也隨之被戲龜年帶走。”
心靈機巧的方顗率先揣度人心,道,“末將鬥膽猜測,苗一鳴手中之物,乃稀世珍寶,且此物對於戲龜年來說,至關重要,若不然,戲龜年怎敢忤逆江家的命令,私放我等呢?”
雲一恍然大悟,“難怪將軍要對苗一鳴行國士大禮,原來,今夜,他才是第一功臣呐!”
劉懿點頭,輕歎一聲,“都是天涯淪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