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瞻看著劉懿楚楚可憐又滿懷期待的眼神,隻得擺手道,“得得得,吃人嘴短,老夫便陪你走一遭,去,給老夫收拾行李去!”
“好嘞!”
一眨眼,劉懿便消失在月色裡!
這一晚,到底誰才是魚,誰才是網,誰是春風,誰是醉客,誰都分不清楚!
經曆過此番種種,所以,這才有了這一老一小此刻的田間漫步,也才有了現在的田下座談。
劉懿看著田間地頭兒收攏不息的農人,輕輕一歎,“當年,晚輩斷了黃殖的財路,而今看來,黃殖打算用裡應外合之計,斷了我平田軍的生路啊!”
夏瞻雲淡風輕地問道,“斥虎幫,哦不,應該叫斥虎衛了。他們到底給你提供了有關黃殖的什麼消息?”
劉懿立即回應,“斥虎衛彙報,黃殖在最近一個月內,趁夜連發十匹快馬,匹匹直奔太昊城。近日來,黃殖開始大肆變賣豐毅縣家產,折算成金銀,打造青銅裝甲馬車,用以運送金銀之用,據探報,在此之前,黃殖已經悄悄地將他的黃金屋內黃金全部運走,聯想到此前黃殖快馬傳書太昊城,這些黃金要運往何地,已經不言而喻了。”
夏瞻嘿嘿一笑,“呦嗬,黃殖這意思,是打算風雨無阻奔江鋒啊!哈哈哈!”
劉懿雙目放光,其中隱含絲絲殺氣,冷聲道,“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此等追名逐利、貪得無厭的奸商,當初便應該找個機會除了他,以絕後患。”
夏瞻擺了擺手,“年輕人,不要整天打打殺殺,應該多學學修身養性。”
劉懿不悅地道,“不打打殺殺,那叫年輕人?難道要我老了用拐棍去和人家打架?”
夏瞻輕輕拍了一下劉懿額頭,站起身來,兩手背袖,笑嗬嗬地瞥著豐毅城,“以心中好惡殺人,而非以法治人,此亦為亂法者,更當誅。如果兩年前你殺掉了黃殖,那豈不如殺人掠貨的悍匪一般?所以,此刻悔恨,是自尋煩惱。”
劉懿恍然大悟,起身拱手道,“前輩一言,值千金。”
夏瞻忽然嚴肅地道,“回頭把錢送到老夫的軍帳裡,少一分,這單生意老夫都不做了。”
這回,輪到劉懿笑了。
誰能想到,已經年過甲子的夏瞻,居然是同東方春生一樣詼諧的老頑童。
如果他的兒子不死,夏老爺子,該多幸福啊!
可以,人生,從來都不能重來。
秋風清,秋月明,一老一少,在落滿了黃葉的樹下,並肩遠眺。
稍頃,夏瞻看向劉懿,“斷訟務精於律,田穀先曉於農,戎事必練於兵,你既為一軍之帥,不如,老爺子今日教教你兵法如何?”
劉懿心想:平田軍與其他軍隊大為不同,其兵將勇猛不在於帥,而在於大將以智、裨將以勇。不過,能得老爺子指點,自己也樂於接受。
於是,劉懿十分欣喜地道,“能得老爺子指點,晚輩三生有幸!”
“縱觀天下,諸子百家,三教九流,皆占一分風流!”
夏瞻摘帶脫袍,信步而行,撿起這一杆枯枝,憑空比比劃劃,說道,“九流之中,儒、道化水為龍,同外教佛門並稱三教,乃治世之學,剩下的陰陽、法、農、名、墨、縱橫、雜七家,也算得上當世顯學。”
一番騰挪,夏瞻開始運作心念,繼續淩空邊畫邊說,“大漢疆土,北佛南道,俗語講‘獨木不成林,孤雁難成行’,佛門北有白馬、金蟾、寒楓、嘉福四大古刹,香火鼎盛;道教南有正一、太虛、羅浮、武當四大祖庭,香火不息;十年前,儒道分家,賢達學宮、明心閣南北輝映、文華璀璨。儒家修正氣,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道家修大氣,天地與我同根、萬物同我一體;佛家修和氣,明心見性、渡人渡己。三教之盛,諸子百家,莫敢爭鋒。”
劉懿目不轉睛地看著夏瞻的手勢,生怕漏掉了什麼。
隨著夏瞻的淩空虛畫,一道道紫氣開始有序繚繞在夏瞻周圍,煞是耀眼,那些紫氣時而整齊劃一,時而雜亂無章。
隨著夏瞻越動越快,空中氣息越流越快,紫氣們似乎在排兵布陣,又一時間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合適位置,隻能隨波逐流。
夏瞻無奈輕輕搖了搖頭,似在嘲諷自己學藝不精,繼而又說道,“陰陽家天機閣、水鏡莊、極樂豐都三派各執己見、糾纏不休;法家五蠹山、墨家墨門、農家蠶桑門、名家刑名山莊、縱橫家兩心堡、雜家棲光道府各領風騷,蝶蛹、斥虎劃江而治神秘莫測,拜虎山莊、倚劍閣以拳劍霸世無與匹敵,幻樂府、雅聲庭靡靡之音可殺人奪命,淩源鏢局信運三川漸威五郡,神宗教仗毒入世勢懾苗疆,莫高窟兼收並蓄、縱貫河西走廊無與爭鋒,小子,如今你見到的,隻是江湖的冰山一角,這江湖啊,大著呢!你就慢慢學去吧!”
夏瞻似乎什麼都沒做,又似乎什麼都做了。
劉懿看著不斷亂竄的紫色氣機,似乎懂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三千大道,自難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