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霽端著酒杯,酒杯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崔兄,隻是崔氏不允嗎?”
蕭霽隨口一問,倒在桌子上的崔元思抬起頭去看他,眼中看上去像是一副清明像,蕭霽倒也不慌。
“不是啊,自然不是的,崔氏沒了我,還有無數個崔元思,崔氏能培養出我來,自也能培養出第二個我。”
崔元思坐起身“當初,大皇子曾見了我,瞞著公主殿下的。”
崔元思從不輕易想起過去的事,隻有今日,酒氣上湧,他恍惚了今日,卻憶起了昨日。
容琛,那個體弱多病,不在朝堂之上輕易出現的大皇子,悄悄見了他,然後用一種近乎憐憫的平和語氣告訴他,容玉會走什麼樣的路。
容琛不會讓容玉和世家聯姻,世家,隻會成為他妹妹的踏腳石。
“崔大人,我家阿玉是個孩子心性,但你卻不是,你應該要更清醒一些,對嗎?”
隻這一句話,容琛就告訴了他,他們無緣無分。
可在這之前,容玉還曾告訴他,她兄長最是縱容她,隻要她想要的,皇兄都會給她。
崔元思那個時候,多少帶著些火氣,“若是公主不想呢?”
讓她做一個一無所知的天真公主,難道不好嗎?
那個時候,容琛是怎麼說的?
容琛的眼神總是憐憫的,為什麼那麼憐憫?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事實上,崔元思比誰都更早知道,容琛會死。
“崔大人,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了解阿玉的,我用性命給她鋪就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萬丈懸崖,阿玉都會走。”
更遑論放棄你。
這句話容琛沒有直說,但他知道,崔元思明白。
容琛對容玉來說,要比他崔元思更重要。
之後他就說了狠話,他讓容玉自重,他讓自己喜歡的姑娘自重,離他遠一些。
之後,容玉就和玄竹在一起了。
第二天,他像是陰溝中的老鼠一樣,躲在暗處看了容玉一日,看著另外一個男人對容玉討好嗬護。
看著容玉對那個人笑。
崔元思之後做的,最沒君子之風的事情,大概就是讓人上了折子,斥責大公主容玉,隻是因為妒恨。
“我們這是天定的無緣無分之人。”
崔元思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燭火太黯淡了,所以蕭霽沒有看清,這位崔氏麒麟子,是不是悄悄落了淚。""
蕭霽端著酒杯繼續喝茶,達奚走進來“指揮使,已經安排好了。”
“恩,這愛情故事不錯,可以告訴阿姐,讓阿姐打發時間的時候,當話本子看。”
“我們已經著人告知了崔府,今日,崔大人會在大理寺卿住一晚。”
“嗯,將他送到客棧去吧。”
蕭霽看著人將崔元思抬走,說起來,他是不是該給容玉回一封信,這樣的深情,怎麼能不讓人知曉呢?
也算是,容玉給他寫信提及阿姐的一點報複吧。
第二日一大早,崔元思才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客棧裡,頭也昏沉,從房間裡麵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蕭霽還在外麵等著他。
“子昭,昨日,我可是失禮了?”
蕭霽讓人準備了醒酒湯“崔兄不必擔心,我昨日已著人去崔府說了,昨晚,崔兄是住在大理寺的。”
崔元思聽聞,先是微微起了幾分憤懣之情,大約是因為被人猜的太透了一點,但緊接著,他又鬆了一口氣。
昨夜的話,他不該說出口的,既說了,也不能傳出去。
“昨夜崔兄隻是和我吃了一頓酒,並未做什麼失禮的事情。”
蕭霽起身“崔兄,咱們該上朝了。”
蕭霽讓人準備了官袍放在了崔元思的房中,崔元思回去換了衣服,馬車已經等在門外了,他看了一眼蕭霽,躊躇著離開了。
蕭霽看著崔元思,微微點頭,看著崔元思遠去。
想來,這位崔氏麒麟子,將來會成為容玉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
蕭霽的信件到江淮的時候,容玉正趕著容朗離開,信就先到了溫知渝手中,溫知渝翻看了一下,蕭霽照舊還是顧左右而言他,她想知道的,一個字都不曾告訴他。
隻是告訴溫知渝,他在京城安好。
即便你不安好,你也不會告訴我啊,溫知渝收起蕭霽的信,去尋容玉的時候,她正在縣衙看賬目。
她若要收攏江淮的勢力,府衙的錢和糧就都得在她的掌控之中,官員的貪腐,便絕對不行。
她還等著文官武將自己上門呢,若江淮烏煙瘴氣,隻能說明,她是個沒用的。
“殿下?”
溫知渝探頭看進去,容玉微微抬了一下頭“知渝來了?這些賬目都有問題,你也看一下。”
溫知渝上前幾步站在桌邊,容玉看她不動“怎麼了?有話要說?”
“阿霽給我來信了。”
“我知道啊,蕭霽這信,倒和邊關的緊急軍情有的一拚了,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唄。”
溫知渝沒有理會容玉的調侃,隻是站在容玉的書桌旁邊。
“聽聞崔家現在正在籌備婚事,入了夏之後,崔大人就要成親了。”
容玉看著手中的賬簿“是嗎?那可是件喜事啊,既然蕭大人都不辭辛勞告訴我了,我會給崔元思準備一份新婚禮物的。”
“隻是如此?”
“那知渝覺得,我還能如何?”
容玉端過旁邊冷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你覺得蕭霽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麼?”
溫知渝試圖說,為了不留遺憾,亦或者讓容玉知道,崔元思未必對她無情。
“這是個好時候,趁著他對殿下有愧,拉攏他,拉攏崔氏。”
“我也這樣覺得。”容玉點頭“所以,送個貴重的新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