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算,都說了,不算學生。”
溫知渝重複了幾次,眼見著對麵的人神色都不對了,才不再說起,蕭霽卻不肯輕易鬆口。
“我說呢,這樣的,阿姐怎麼會看上呢?”
蕭霽果然是來給她添亂的,容玉咳了一聲“蕭大人,你既來江淮,便是客,我的人,就不需蕭大人來評判了。”
溫知渝悄悄戳了蕭霽,蕭霽點頭“殿下說的是。”
“好了,各位覺得,這商部有什麼問題?如何解決,說出來,讓周大人聽一聽。”
容玉聽出來了,蕭霽對她塞給溫知渝的這幾個學生,帶著不小的敵意,但她現在,誰也不打算得罪,容玉,你得忍下去,若想要成就一番事業,忍耐是必不可少的。
反正蕭霽很快就會滾蛋了,公主殿下給自己灌了一杯苦茶,然後掛著溫和的笑容,輕言細語的安撫這些人。
“士農工商,商人低賤,不可入仕,這是曆朝曆代不可更改的鐵律,不過是一些銀子,殿下就這樣直接提高商人地位,我覺得不妥。”
於恒的確是個好官的料子,唯一點,這個人怕也是讀書讀多了,所以想法已經僵化了。
“我覺得商人也沒什麼不好的吧,朝堂律法對商人已經諸多限製,咱們放寬一點又如何?”
能吵起來是好事,溫知渝端著茶杯,若是吵不起來,聽什麼是什麼,這樣的人,最多當一個小吏。
“阿姐,這些,你怎麼不曾教給我啊?”蕭霽俯下身,看著吵起來的幾個人。
溫知渝原不想理他,可這個人真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撒潑。
“我最先教的,不就是你嗎?”
而且那個時候,她的想法幾乎是照搬了新聞聯播,更為激進,說出來也隻是自己爽一把。
“我教了,你聽了嗎?”
這些想法,蕭霽也用不上,除非他直接謀朝篡位,然後大刀闊斧的進行一場革命。
如今隻是在江淮試探一下,就已經是麻煩重重了。
溫知渝和蕭霽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說小話,吳硯禮無意識的看了好幾眼。
他對溫知渝遠遠算不上一往情深,對蕭霽,也隻是有些好奇罷了,除了長相俊美之外,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彆來。
“不要看他。”於恒喝茶的時候,極快的說了一句“有些人,惹不得。”
蕭霽是,溫知渝,也是!
商部,從提出這個想法開始,她就預見將來一定困難重重,但現在,容玉必須收攏江淮的商人。
周崇顯然也是有顧慮的,對這些讀了聖賢書的人來說,商人那滿身銅臭味,怎好入眼?
周崇若要願意,難道還缺給他送銀子的商戶?可周崇這個人清正,往日同這些商戶從不接觸。
“如此看來,你們都覺得,這商部不妥是嗎?”容玉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這幾個人。
“是,殿下,如今官衙之中,對此事頗為不滿,殿下隻是說了一句話,可隨之而來的,官職,俸祿,以及該做些什麼,這些都得落實。”
周崇用人謹慎,江淮這邊,多是寒門子弟,如今要他們和一群商戶共事,那些人心底不滿,也實屬正常。
“周大人,由此可見,江淮落到如此地步,也並非全然是京城那邊的過錯。”容玉衝著於恒他們點了點。
“你們看到的,竟隻是商戶,覺得他們地位低,覺得無需拉攏,覺得沒麵子,是嗎?”
底下的人訥訥說不出話來,容玉倒也不打算讓他們說話,觀念一時之間是扭轉不過來的,他們如今隻需要明白為何這樣做,然後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周大人,你該好好了解一下朝堂之上的事情的。”
“一個清正廉明的官員,要看的,不僅是他自己,還有他身後的宗族,你知道,一個清官的背後是什麼?是他的宗族在當地大肆搜刮欺壓百姓,他的堂兄弟成了一方豪強,您覺得,這還算清官嗎?”溫知渝慢吞吞的說了幾個人名。
“這。”
“周大人,世家是如何形成,如何綿延的,您應該最清楚。”
各司其職,放在明麵上的,隻為官,不沾農商,可家中有權,難道還怕經商不成嗎?總有人會給他幾分薄麵的。
溫知渝挺直腰背,偶爾一鬆懈,便幾乎克製不住的悶哼出聲,蕭霽在背後輕輕撫了撫溫知渝的脊背。
“我也算是阿姐的學生,不如,我同各位說一說吧。”
蕭霽平日在朝堂上不怎麼說話,反正陛下隻讓他動手做事就夠了,容玉以前一直覺得,蕭霽約莫是不怎麼會說話的。
同她難得說幾句話,也都圍繞著溫知渝說的,亦或者夾槍帶棒,冷言冷語。
這個人不像個文官。
這該是容玉第一次見到,蕭霽真的像個文官一樣,引經據典,甚至連著如今大胤各處的情況都一清二楚。
容玉端起茶杯,遮掩了自己驚愕的眼神,原來,蕭霽那個狀元名,竟是貨真價實的嗎?
“可如此這般,殿下是要在此處再培養幾個世家嗎?”
周崇被說服了,畢竟當今陛下便是由世家推舉的。
“周大人,你想過沒有,若江淮被一家人控製在手中,成為氏族大姓,本宮也不敢與其硬碰硬,但若是,江淮這一方土地上,有一百個,兩百個這樣的家族,本宮隻要製衡就夠了。”
容玉起身,傲然的看著周崇“縱橫,製衡,周崇,你若連這都不懂,你這官,當的可有些失敗。”
“商部一定要設,江淮要錢,與其讓商路和商品壟斷在商戶手中,不如收攏在官府手中,諸位明白?”
於恒他們有些怔愣的看著容玉,他們來薑府這幾日,雖覺得這位公主殿下平易近人,卻過於隨意,沒個正行。
如今,容玉借著這一件事震懾他們,他們也就隻能當個學生,最好是聽話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