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中的青壯年都被府衙征兵了,打仗還沒打起來,那些不值守的底層士兵也能悄悄回趟家。
“娘,這是發的軍餉,我都要了糧食,馬上要打仗了,家裡不能沒有糧食。”宋家一大家子人,男丁不少,但參軍的青壯年卻隻有他們兄弟兩個。
朝廷征兵一貫如此的,等到他們都死了,就會征走他們的老爹和孩子。
“這一仗都準備了這些天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打起來。”老婦人渾濁的雙眼看著家裡的孩子,撚著手中的麻線。
“府衙說,馬上就會有援兵來了。”
到時候,應該就不用他們了吧,他們是被臨時征調的兵卒,根本不會打仗,真要打起來,就是去當炮灰的,府衙給的糧食和銀錢都不少,他們死了,家裡人好歹能活下去。
“崔大人是個頂好的清官,不會虧待了咱的。”他們兄弟兩個都是如此安慰自己的,自己死了,好歹自家的妻兒能好好活下去,他們住在府城裡,家裡沒田地,若是不出去做活,一家子人是真的要餓死的。
反正他們這些人,說到底,那也是爛命一條,不死在戰場上,哪一天也會餓死的。
“哥,我聽說,江淮那邊,家家戶戶都給分地。”
“誰和你說的?彆胡思亂想。”前麵的兄長沉悶的回了一聲。
“咱家的土地,當初是咋沒得,我可記得清楚呢。”
許久,卻隻聽到一聲歎息。
田地是根本,尤其是他們,不是商籍也不是工籍,分明還是農籍,但卻沒有田地,一家子人在府城累死累活,才好讓自己活下去。
“那是什麼?”
突然有人驚呼,天上飛過的像是紙鳶,亦或者是木鸞,數個都飛在府城的上空,遮天蔽日,不少百姓都走出門來,探頭看過去。
然後,天上那個雀鳥突然炸開,無數紙張飄落下來。
落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有人忍不住拿了一張,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字,有人好奇,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大驚失色。
有認字的念了出來。
銅川州知州,崔德生,清河崔氏,於宣武十一年入仕。
有人小聲念出前麵的字,周圍人不知道他們這知州老爺姓甚名誰,但這麼一說,心中也明了,這說的就是他們的知州老爺。
“咋不繼續念了?”
那個認字的人抬眼看過去,周圍已經圍著不少人了,都盯著他,等著他說話呢,那人有些緊張,他雖念書,但也隻是個童生,這畢竟是知州大人的事情,他怎好說?
可轉念一想,他看著漫天遍地的紙條,隨手拿了另一張,竟都是一樣的,他不說,自然也會有彆人說的。
“宣武十八年,侵吞百姓良田百頃,巧立名目,貪稅萬兩白銀。”
那個人磕磕絆絆的說出這句話。
而另一邊,崔德生也收到了,不隻是他的,還有整個清河崔氏的,隻一個結論,清河崔氏,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來人啊,大人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