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竹一直覺得自己不擅長為人處事,可是陸星這個行為的目的性太強了,她不得不懂,她不敢不懂。
什麼人會提前的安排好家裡人的所有事情?
答案很簡單。
不想活的人。
宋君竹沒有查出來陸星的第一個客戶是誰,但是她相信,第一個客戶,一定給陸星留下了什麼不可磨滅的烙印。
在看到陸星那個幾乎是透露著自暴自棄的安排之後,宋君竹心裡所有陰暗的想法全部被打消。
一個都不想活的人,她所有的威脅,壓迫,強製隻能是對著空氣發泄。
有什麼用?
當然了,如果她想的話,可以獲得一具陸星的屍體。
有什麼用?
宋君竹不覺得自己有戀屍癖。
她要活著的陸星。
在這場陸星用生命為代價的博弈之下,她沒有任何抵抗,丟盔卸甲,心服口服的認輸。
因為她足夠喜歡陸星。
病房靜悄悄的,陸星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黑發貼在額頭上,他前所未有的乖,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宋君竹彎腰,長卷發的發尾落在陸星的手心裡。
一想到也許這隻手會不再溫暖,她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宋君竹輕輕地撫摸著陸星的臉頰,無聲的說。
好好活著。
求你了。
......
陸星安靜的閉著眼睛,像是進入了一場冥想,不對任何外界的事物做出反應。
可宋教授幾乎激蕩的感情,還是讓他感受到了。
淩晨緊急從帝都落地海城,再帶著一整個醫療團隊差點把他這個生個小病的人給拉到cu,再到她剛才說的話。
陸星想,宋教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是跟她冷傲的長相完全不一樣。
宋教授真是變了很多啊,他突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當初他去照顧彭明溪,彭明溪就告訴過他。
你做這一行,你上不了岸的,你也許會風光一時,但是你的最終結局一定是沉屍海底。
彭明溪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已經晚了,他已經入行了,而且彭明溪這個第一位客戶,是最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這就像是剛打開遊戲開始玩,在遊戲的第一關才說,玩了這個遊戲的都要被槍斃。
玩都玩了,現在才說?
多少個日日夜夜,陸星都夢到自己在海城港的海底窒息。
魚蝦啃噬他的**,大海葬送他的靈魂。
陸星睡不著了。
從來沒有人能給他的生命做出任何的保險,他隻能不斷的去賺錢,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不留遺憾。
死了是意料之中,活著是意外之喜。
就這樣過一天過一天過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
活著,能活著就很好了。
他安排爺爺奶奶養老的事情是沒有遮掩的,隻要是查他資料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決心。
沒有人會想要去強迫一個已有死誌的人,足夠喜歡他的人,在看到這個情況一定會放棄脅迫他。
這也是他的一招。
即使已經走到末路,他也要利用起一切能利用的,勝天半子。
陸星沒有睜眼,但是他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順著他的額頭,到臉頰,到脖子,到手臂,再緊握住他的手心。
他知道是宋教授。
低層的普通病房裡兒女照顧生病的老人,早早起床準備去買早餐。
頂層的高級病房裡一室沉默,兩個人遠遠看著依偎在一起,親昵又貼近。
一個不能醒,一個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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