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雲青天認真地思考了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解決這樣的弱女子,殺人滅口順帶隱匿蹤跡。荊楚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這些隻需要在一柱香的時間裡完成。
“等她到了王府,你親自盯著她。我總覺得她很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哪裡熟悉。”他偏頭想了想,是很認真的思考。
雲青天仔仔細細打量著自家主子的臉,又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位荊小姐的臉,道:“那確實熟悉,她像極了王爺母家的……”
他說話說一半,看見主子臉上幾乎凝結成霜的麵色,琉璃般的眼睛裡流轉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意,頓時停住了嘴,規矩板正地跪下請罪:“殿下,屬下失言了。”
秦王饒有興致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懶洋洋地負起手,道:“那還是真是稀奇事,我倒是看看這女人能翻出什麼浪來。”
夜半,荒僻深林處的野雞慘叫幾聲,月亮慘白地掛在半空,枯瘦的枝頭架住彎刀似的月亮紋絲不動,霜露下得早,冬夜難熬,隻得早早上塌,燃起鎏金爐子裡的白銀木碳。
偏院裡剛吹了燈,荊楚歌還未躺下,正穿戴整齊意欲出走,此時府上正有巡兵,待子時一過,她便背著包袱遠走高飛。
她幾乎沒什麼好收拾的,母親沒給她留什麼難帶走的,原本有一塊掌心大的玉佩,前幾日還給婆子搜刮了去,不知道當到哪個鋪子裡換胭脂粉去了。
荊楚歌用黑布蒙上臉,在床腳的腳踏上蹲著,她背上原燙得厲害,隻不過用上了荊淩筠的金創藥著實好了許多。
她挨打的日子也不少,隻是這回荊喬鬆確實上心了,生怕她此伺候不周惹了六殿下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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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靜。
荊楚歌準備起身,腿腳卻突然一軟,不正常的酸麻感席卷而來,她半邊身子都失了知覺。
她摔倒在地,無力站起,那一刻她似乎腦海裡浮現過許多從前的畫麵,甚至是不久前的畫麵,如水麵浮花慢慢流淌。
當那些畫麵積攢到某一個臨界點,荊楚歌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嚓的一下被點著了,種種場景在她的腦海裡打碎重建,最終的畫麵定格在寒天雪地的朱門前,她與母親跪在雪中,佝僂著背乞求荊府的收留。
下人們驅逐她們,而她早已忘了自己曾是高門貴女。
所有的尊嚴都不複存在。
“既已嫁到彆家去,死也是彆家的鬼,你這樣敗壞門風的家夥不要玷汙了荊家的門楣!”
一盆冰水兜頭澆來,差點澆滅了母親心中求生的焰火。
荊楚歌嘔出一口濃血,血色發黑,像是積鬱已久的舊疾。她踉蹌著扒住床沿,受力不穩的身體砰然墜地,眼前恍惚看見推門進來的兩道人影。
胸口發燙,她正欲揭開胸領,卻聽見有人接近,這院子偏僻,平日都沒什麼人來,更何況半晚上,荊楚歌甚至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爹,我們……給老爺知道,我們會被趕出府的。”
“我們是得了命令來的,你怕個屁!真沒出息,活該娶不上媳婦!”
“這小蹄子又不得寵,老爺什麼時候把她們母女放在心上,一個敗壞門風的女人帶著野種回娘家,也就老爺夫人心善,把她們收留著。”
“話是這麼說,但前廳那邊說,她被秦王府相中了,到時候要去給秦王做妾的。”
“是她自己水性揚花!就算驗身的人驗出來不清白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誰知道她跟什麼人睡過,多少人睡過……你□□裡裝的什麼東西,是不是男人啊,老子真是老驢生兔子,一代不如一代!”
老周管事一心想睡荊楚歌,一想到和自己睡作一鋪的老娘們是個早年喪夫的老寡婦心裡就不痛快,臉上擦多少脂粉都蓋不住橘子皮似的皺紋。
荊楚歌想動一動自己的胳膊,發現還是沒有力氣。她心中一沉,慢慢回過味來這前因後果,不由覺得心中一片空蕩的悵然和無儘的絕望。
在一番掙紮之間,荊楚歌嗅見濃烈刺鼻的火油味。
火油!
砰的一聲,一片鮮豔的火從門縫裡窗戶裡卷了進來。晚間還有徐徐涼風,把獠亂的火焰吹得更高,蔓延速度極快,像是可怖伸出魔爪的巨獸。
不是吧,被這父子倆侮辱清白還要被放火焚屍?
荊楚歌隻後悔自己怎麼不早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