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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裡,一把切的細碎的野蔥段兒如星子般漂在乳白的湯汁上,因為熱氣的熏染,碧綠的顏色變得些許加深。(狂·亻·小·說·網)[./xiao/shuo./kr]但正是如此,它們那飽浸湯汁的新鮮口感才更加真切的撩動人的想象。
咕咚!白裔還未窺見罐內的全貌,喉結已不自覺的滾動一下。他沒出息地吞咽下一大口口水,又把身子往壇口更深處探去
透過釅釅的熱氣、星羅棋布的蔥段兒,還有如鏡平滑的湯水,終於依稀可以看見嫩粉色的肉塊和褐赭色骨頭砍斷的棱角。那種感覺就像是穿過層層視野的遮蔽,成功發現了新的仙洲般神奇。
“我先嘗嘗肉燉的火候!”白裔仗著近水樓台的便利,不等阿婉把壇子放穩,就搶先一步把筷子伸進壇子裡。
筷子沒入湯裡,還沒觸底就成功碰到一大塊阻礙。他屏住呼吸憑著手感穩穩挾住,手肘慢慢從壇子裡退出來。隻見一大塊肥瘦相間、還帶著半透明板筋的肉塊,就在兩根筷子中間散發著誘人香氣。
“你……”阿婉本來想說小心彆燙著,哪料白裔會錯了意,還以為她是要阻止他,更加不敢耽擱的把肉塊塞入嘴裡。
滾湯厚脂帶著既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洶湧的席卷口腔,和灼燙的溫度一起在味蕾的記憶裡留下熱辣、難以磨滅的印記。
“好……吃!”雖然白裔被燙的抽氣不迭,卻絲毫不影響他大塊兒吃肉的心情。
“嘖——虧得你還自詡是斯文人呢!為了一口肉連儀態都不顧了?真該給你拿個鏡子自己照照!”陶昕倒是也想和白裔爭搶,但為著在阿婉眼中的高大形象,硬是屏住呼吸談笑風生。
“嘁!儀態?那也要看是在誰跟前不是?!”白裔看出陶昕的忌諱,故意又撈出一塊肉在他眼前晃過,然後才放入嘴裡:“嗯~肉爛筋融、椒漿滿口!”
陶昕額頭青筋直跳,真想此刻站起身來,把白裔給狠狠的暴揍一頓。但幾番掂量過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咬緊牙關不動。因為他全部的忍耐都用作了和嘴裡的口水做鬥爭,實在再抽不出精力來再和白裔周旋。
“好啦!有吃的還擋不住你們鬥嘴!”阿婉被他們兩個幼稚的舉動氣樂,邊阻止他們的掐架邊用勺子給他們盛肉……
連湯帶肉盛了三大碗,她還把瓦罐傾斜給他們看:“瞧見了沒?裡邊還多著呢!”
白裔和陶昕聞言默契地朝壇子裡看一眼,之後果然不再糾結於誰先吃了第一口,轉而開始為多吃多占大嚼著……
這麼囫圇吞棗的模樣,真能品出肉的滋味兒來嗎?倘若不是為了解饞,而隻是為了置氣,倆人比賽吃石頭不更好嗎?
阿婉望著出乎意料的一幕,腹誹著在心裡歎一口氣。
沒過多長時間,兩隻空碗同時推到了她的跟前。
“我吃完了!”
“再來一碗!”
想開一些,反正灶間還有剩餘的一半呢!阿婉繼續忍耐著他們的幼稚舉動,嘴角勉強往上扯動一下,又拿起勺子往他們兩個碗裡添肉。
和第一碗的肉塊相比,第二次盛的肉塊稍微小了一些,但陶昕和白裔絲毫不受影響,依舊吃的津津有味。
阿婉看他們這次的速度放慢許多,終於放下心來。隻是她還沒有第三塊肉送到嘴裡,就聽見咯嘣一聲脆響。
“老天!你是要把我的牙給硌斷嗎?”白裔痛苦的捂著嘴巴,毫不遲疑地轉頭把嘴裡還沒嚼碎的肉吐到地上。
肉糜裡,半片鱗甲赫然嵌在上邊。白裔皺著眉,又在阿婉和陶昕的注視下,慢慢從嘴裡掏出另外半片鱗甲。
“哦!”阿婉看著白裔手上的鱗甲,這才恍然大悟,出言為自己辯解:“這隻靈獸雖個頭不太大,卻骨沉肉實、肌理細膩。為了叫它在燉煮時更加突顯味道特色,我在燉煮時特意掏出了內臟,卻保留了一部分的鱗甲和腳趾。”
“哎呀,沒事!事實不證明還是你的牙齒更硬嗎?”陶昕不以為地替阿婉辯解,眼睛裡遮掩不住幸災樂禍的光芒。
白裔抿唇不語,隻來回擺弄著手裡的鱗甲。那半片鱗甲是菱形茶褐色的,雖然看著暗淡卻有水狀光澤軟軟流轉。
奇怪,這種鱗甲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呢!
他納罕之餘又在記憶裡邊尋找,隻是好長時間過去卻沒有絲毫斬獲。想到阿婉剛說過的話,他把鱗甲放下,又拿筷子在碗裡撥揀。
“你找什麼呢?不過一片沒融化完的鱗甲,也值當你這般如臨大敵?”阿婉雖然這麼說著,到底於心有愧,她把自己的碗推給白裔,“你要還不放心就吃我這碗吧,第一碗裡的肉塊都是大的……”
白裔不理會阿婉,隻低頭繼續在碗裡翻揀。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碗裡找到一塊剁成小段兒的蹄子,那上邊還有一顆石頭般橢圓堅硬的指甲。
不會就這麼巧吧?他心裡還有不甘,又抬起頭鄭重的看向阿婉:“小狐狸,這靈獸的模樣你還記得嗎?能不能給我說說?”
?阿婉不解其意,轉頭看一眼陶昕,見他也是一頭霧水,這才依白裔所言,儘力回憶起那隻靈獸來。
“那隻小東西好像長著鹿的犄角、羊的身子,渾身上下卻布滿了魚鱗般的菱形甲片……四隻蹄子有些像馬,隻是都碎作梅花狀的五瓣……”
隨著阿婉的描述,陶昕眼裡的迷茫慢慢變做震驚。
竟然是它?!不知不覺他腦海裡又浮現出初次見它的模樣。
當年,他和白裔為了偷盜地書,不遠萬裡來到西賀洲。也是在這萬壽山上,他看見了這種奇怪的靈獸。它們性子溫順,食草飲澗,在陡峭的山崖上靈巧的穿行著。
那時的它們,遍身的鱗甲並不是如此暗淡的茶棕色,而是隨著周圍環境和心情變幻的。
它們對陌生的生靈也沒有戒備之心,見到有誰靠近,總會傻傻的把鱗甲變幻成友好討喜的粉紅色;在吃飽喝足打盹兒時,它們又會把鱗甲調成山水的青綠色;在遭遇攻擊時,它們的鱗甲還會變作警示的橙黃色;隻有在瀕臨死亡時,它的鱗甲才會失去耀眼的光澤變作茶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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