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到,所有客人都到齊了。於是,劉洪招呼大家入席。酒宴就設在與大堂一牆之隔的後花廳,一共三桌。李智雲被按排在首桌,就坐在劉洪的旁邊。看來,劉洪還是挺看重他的。
酒喝到半酣,李智雲起身小解。他來到後院,隻見庭院中遍栽桂花樹。雖然桂花已經謝了,但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一股濃鬱的桂花香氣。
他解完手,正準備回去,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子的說話聲。他循聲望去,隻見右手甬道旁的一棵樹下站著兩個女孩子,從穿著上看,應該是小姐和丫環。丫環手握一根竹杆,正在捅飄落在樹枝上的一隻繪有五彩圖案的風箏,小姐則在一旁指揮著。
李智雲的目光向小姐的臉上瞟去。不瞟還好,這一瞟讓他大吃一驚:這位小姐長得太漂亮了,很象《延喜攻略》裡的皇後。李智雲呆呆地瞅著她,半天也收不回目光。
小姐見丫環捅不下風箏,罵她太笨,索性親自動手。李智雲抬頭向天空瞅了一眼,秋高氣爽的,一絲風也沒有,這也不是放風箏的季節呀!看來,這位小姐在後院中閒極無聊,想法找點樂子哩!
小姐踮腳捅了十幾下,不僅勞而無功,反而累得嬌臉緋紅。李智雲此人一向憐香惜玉,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他搖晃著膀子走過去,齜牙道:“我來吧!”說罷也不等人家同意,便從美女手中奪過竹竿,捅了起來。
然而,風箏的牽線被樹枝纏住了,即便竹杆夠著了,也捅不下來。李智雲無奈,隻能丟下竹杆,使出孫悟空的看家本領,手腳並用地爬上樹去,伸手硬把風箏的線給扯斷了。然後跳下樹來,將風箏交到小姐的手裡。
小姐俏臉嬌紅地道了謝。李智雲不知羞恥地緊盯著對方,道:“小姐是劉大人的千斤吧?敢問小姐芳名?”小姐莞爾一笑,道:“公子見諒,閣中女子的閨名怎能告訴生人呢?”李智雲一拍腦門道:“在下唐突了,請劉小姐見諒!”
劉小姐並不介意,笑著問:“公子是家父請來的客人吧?請問公子貴姓?”
“在下姓李。”
“莫不就是住在韋府的李公子?”
李智雲一聽,連忙道:“小姐知道在下?”劉小姐微笑地:“家父昨日回來,提到過公子,說公子青年才俊,學識淵博。”
“豈敢,豈敢。”
李智雲又與小姐硬扯了幾句,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他走了老遠,還回望了兩次。
李智雲離開桂堂彆館後,劉小姐的笑靨還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晚上,他躺在榻上,心中暗暗發誓,自己一旦被封王,立即去劉府求親,納劉小姐為王後。
夜裡,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頭戴王冠,身穿九蟒袞服,劉小姐一身鳳寇霞帔,與他拜堂成親……
次曰辰時,韋家少爺小姐和仆人們來找他聽書,他卻沒心情再講了。於是,他手一揮道:“本公子累了,休息五日。”眾人一聽,隻好失望地散了。
他回到屋裡,坐下來練習書法。可是,他心神不寧,字寫得七歪八扭,連自己也看不順眼,隻好喪氣地丟掉毛筆,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他趁沒人注意,偷偷地溜出了韋家彆館。劉、韋兩家彆館相距不過兩三裡地,昨天他來回兩趟,已經識得路徑。
他順著馬車駛過的泥土路來到桂堂彆館。然而,他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寇冕堂皇的理由,上門去找人家的小姐,隻好遠遠地站在一叢高大的灌木後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門。
他盯了一個時辰,眼睛都酸了,也不見劉小姐出來,隻好失望地離開了。
離桂堂彆館不遠處,有一泓湖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叫南湖。那兒湖光山色,風景秀美。他在湖畔遊玩了一會兒,才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翌日,李智雲又來到桂堂彆館。這次,他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彆館的旁門被打開了,從裡麵駛出了一輛馬車,停在了路邊。緊接著,劉小姐和丫環走了出來。
李智雲頓時心花怒放,屁顛顛地跑了過去。劉小姐正要踏上蹬板,聽見有人喚自己,連忙轉過身來,一見是他,驚訝地:“李公子,您怎麼來了?”
李智雲不知如何作答,隻好扯謊說,自己是來找劉大人的。劉小姐聽了,娥眉微蹙,有點抱歉地:“李公子,讓您白跑一趟了,家父有事出去了。”
他一聽,心中暗喜,卻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隨後問:“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去平昌鎮做些采買。”
李智雲聽了,連忙道:“太巧了,我早想去平昌鎮了。不如我們搭個伴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他見對方有些遲疑,連忙補充道:“我不坐車廂裡,與車夫坐在一起就行。”
“李公子誤會了。”劉小姐笑了笑道,“您身份尊貴,怎能與下人坐在一起呢?”說罷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智雲謙讓了一番,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雖然寬敞,可坐三個人還是有點擠。李智雲和劉小姐麵對麵坐著,馬車顛簸的時候,兩人的膝蓋不免觸碰。劉小姐羞紅了臉,往旁邊挪了挪。
李智雲連忙道:“打擾小姐了,還望見諒!”劉小姐笑了笑,道:’公子是無心的,不必介意!”停了片刻,她接著說:“李公子才學出眾,那兩首詩落筆很是不凡!”
“哪兩首詩?”李智雲有些疑惑。
劉小姐笑了,輕聲地:“鵝,鵝,鵝。”李智雲明白過來,連忙道:“那不是我寫的。”
劉小姐一聽,生氣地板起臉來道:“李公子休要欺我。瑛蓮雖是一介女子,但家父隻生養我一個,自小便如男孩一般,延師教誨。瑛蓮雖不敢說學識淵博,可也算是飽讀詩書。那兩首詩甚妙,如彆人寫出,一定流傳於世。但我之前並未讀過。不是公子所作?是何人所作?”
李智雲聽了,百口莫辯,隻得摸摸鼻子,算是默認了。
他心中竊喜:妙呀,小姐一激動,竟把自己的閨名說了出來。原來,她不僅是美女,還是才女,給自己當王後正合適!
馬車行駛了半個多時辰,終於來到平昌鎮,停在了一條大街旁邊。
三個人下了馬車。李智雲一看,這平昌鎮並不太大,估計隻有幾百戶人家,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集鎮。鎮中有一條大街,街道兩旁分布著米鋪、布莊、雜貨店等各種店鋪,各色旗幡招帖迎風飄展。
李智雲和劉瑛蓮並肩往前走,隻走了一小段,就看見大街兩旁聚集了許多流民。他們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麵黃饑瘦,或坐式躺在路旁。
李智雲皺起眉頭道:“這麼小的地方,怎麼也有這麼多流民?”劉瑛蓮歎了口氣,道:“現在到處都在打仗,他們可能是從附近郡城裡逃出來的吧?”
這時候,一個小女孩突然跑過了來,抓住李智雲的衣衫說:“公子,給點錢吧,我三天沒吃飯了。”李智雲一瞧,小女孩子隻有七八歲,瘦得皮包骨頭,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學的課文《包身工》裡的“蘆柴棒”。他頓時產生了憐憫之情,可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隻有胸前掛的一隻玉墜,這還是韋夫人第一次見到他時贈給他的。
他摘下玉墜,剛要遞給小女孩,卻被劉瑛蓮一把奪了過去。她看了一眼玉墜道:“這東西太貴重了,你給她,不是被搶就是被騙!”說罷將玉墜塞還給他,扭頭對丫環道:“翠兒,拿些銅錢。”
丫環連忙掏出荷包,取出一些銅錢給了小女孩。這一下子,附近的孩子大人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把他們三人圍在中間,有不良之徒還趁機在小姐丫環身上上下其手。
劉玉蓮一瞧不好,一把奪過翠兒的荷包,將裡麵的銅錢全部倒出來撒到旁邊的空地上。趁著流民們撿銅錢的空兒,她拉著李智雲跑出了是非之地。
來到人少的地方,她喘了口氣道:“流民太多了,根本就管不過來。咱們還是去西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