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給李智雲安排了一座大宅,作為他的府邸。李智雲帶著英姑、張正和蔡虎住了進去,刀疤臉帶了一隊親兵,作為府邸的護衛。
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將近一個月,李智雲確實累壞了。第二天,他睡了個懶覺,起來時已經快中午了。
隔了一天,四哥來找他,說要帶他去看好玩的遊戲。李智雲以為是看什麼演出,就帶著自己的親隨跟四哥出了城,來到了荒郊野外。這兒是一片荒蕪之地,地上搭著一座木台子,台子前麵有一大塊空地,四周圍著持戈的武士。場地中間排列著一隊士兵,約有二百多人。
李智雲走到近前一瞧,這些士兵竟然都是些十七八歲的女子,有的長得還相當好看。她們身著戎裝,手裡拿刀槍劍戟和弓箭。他問四哥道:“她們是什麼人?”
“這些都是我的婢女,我讓她們玩打仗的遊戲。”四哥說罷,對一名官軍道,“開始吧!”於是,軍官將婢女分成兩隊,雙方拉開五十丈的距離,然後開始擂鼓進攻。四哥則拉著李智雲到木台子上坐下觀戰。
李智雲一開始以為,這隻是一次軍事演習,雙方點到為止。可他沒有想到,那些婢女竟然是動真格的。她們拚殺起來十分凶狠,有好幾個人被砍或被刺,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名持戟的婢女很凶猛,接連刺倒了好幾個人,向木台這邊衝殺過來,許多攔在她前麵的婢女紛紛躲閃避讓。
正當李智雲看得目瞪口呆之時,四哥卻跳了起來,起勁地大喊加油。他大概覺得不過癮,竟然跳下台去,從一名婢女手中搶過弓箭,朝那名持戟女子射去。由於相距隻有十幾丈遠,箭矢正中婢女的胸口。她拋掉手中的戟栽倒在地上。
李智雲嚇壞了,連忙跳下木台跑了過去,隻見那名婢女仰麵躺在地上,箭矢深深地紮進她的胸膛。她口吐血沫,正在那兒痛苦地掙紮……
李智雲回過頭去,對慢慢走過來的四哥嚷道:“你快來看看,她都快死了!”四哥卻漫不經心地:“死了就死了唄,有什麼了不起?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奴才!”
李智雲瞧著痛苦掙紮的婢女,內心異常憤怒:這太野蠻,太落後了!讓他想起了古羅馬的角鬥士。他萬萬沒有料到,在大唐的土地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王寶強,張正,蔡虎。”李智雲對自己的侍從喊道,“你們三個快將此女抬入城去,請郎中診治,看看能不能把她救活!”三人答應後,抬起婢女走了。四哥不解地瞅著他:“五弟,你怎麼了?她不過是一個卑賤婢女,用得著這樣嗎?”
李智雲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沉著臉道:“四哥,她也是人!她與你我一樣,也是爹媽生養,有血有肉的人!……我勸你以後彆再玩這種遊戲了!你如果不聽,那也彆喊我過來看!”李智雲說完,對呆立一旁的英姑道,“我們走!”說罷,怒氣衝衝地揚長而去!
四哥瞅著他遠去的背影,衝地上唾了口吐沫,對圍在一旁的隨從瞪眼道:“你們都圍在這裡乾什麼?還不快滾!……”
李智雲快步離開了遊戲場,英姑緊跟著他,道:“四少爺太凶了!”李智雲恨恨地:“他這是野蠻!愚昧!落後!……”英姑雖然聽不太懂,可她知道,五少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自小給夫人當丫環,夫人也是個難得的好人,從不打她罵她,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可她仍然時時可以感覺到,她們之間主仆的嚴格界限。隻有五少爺跟彆人不一樣,從不拿她當下人看待,而是當作和自己一樣平等的人,甚至當成朋友。能伺候這樣的主子,英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快走到馬車跟前時,李智雲才放緩了腳步。他今天發火,四哥肯定不高興,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畢竟是個現代人,如果他平心靜氣地看著這種視生命如兒戲的殺人遊戲,那他就對不起自己所受的教育,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他現在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真是太落後了,無論是人的自然屬性還是社會屬性,都存在嚴格的等級。而在前世的那個世界,人的社會屬性雖然由於占有資源的多寡,以及職務的高低存在不平等,但人在自然屬性上都是平等的。無論你多麼富有,當多大的官兒,犯了罪都要坐牢,甚至被槍斃,起碼法律上是這麼規定的,至於執行效果那得看社會治理水平。這就是一種進步!
李智雲想,什麼時候物資極為豐富了,人不存在占有資源多寡的問題,而且社會治理極為完善,任何職務隻是一項工作,無論你當多大的官,也不能提高你的社會地位。隻有到那時,人才會實現真正的平等。不過,那要等到很多年以後。
李智雲回到府邸,在院子裡碰見了刀疤臉,連忙問:“那名婢女怎麼樣了?”
“傷太重了,沒救過來,已經死了!”
李智雲歎了口氣,道:“告訴張正,買一口棺材,把她裝殮了,抬到城外埋了吧。”
其實,四哥並沒有生他的氣。過了幾天,四哥又來邀他去打獵。李智雲本不想去,可為了不駁四哥的麵子,隻好同意了。四哥畋獵排場很大,帶了一千多名士兵,隊伍中間還有十幾輛大車。李智雲驅馬過去,問:“這車裡裝著是啥玩藝?”
“這是捕捉鳥獸魚蝦的網,像過這樣的絲網我有三十車。”四哥自豪地說,“我可以三天不吃飯,但不可以一天不打獵!”
李智雲聽了直搖頭。他和四哥走在隊伍中間,突然看見前麵的人走進了莊稼地裡,連忙問:“四哥,他們怎麼走到莊稼地裡去了?”
“那不是為了抄近道嘛!”
“那怎麼行?踩壞了莊稼怎麼辦?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知不知道?”
“辛苦那是莊稼漢的事,與我何乾?”
李智雲一時無語,隻好道:“你知道二哥和三姐是怎麼帶兵的嗎?他們的軍隊從不踩踏莊稼,也沒有士兵敢搶奪民財!”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簡直不可理喻!李智雲火了,隻好道:“四哥,你如果不讓他們從地裡出來,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玩去吧!”說罷撥轉馬頭就要回去。四哥一見,隻好讓步道:“好,好,聽你的!”隨即對身旁的一位軍官道,“你快過去,讓他們從地裡出來,走大道!”軍官答應一聲,驅馬到前麵去傳令。李智雲在他背後喊道:“讓他們慢點,彆踩壞了莊稼!”
隊伍重新上了大道後,李智雲指著一名軍官道:“你,帶人去把踩倒的莊稼扶起來,重新培土!”軍官答應一聲,掉頭去安排了。
到了狩獵地點,紮下營寨後,士兵們四下散開,將整個狩獵場用絲網圍了起來,然後開始驅趕野獸。李智雲不會打獵,隻能跟著看熱鬨。他看見一隻受傷的野豬被人追趕著跑了過來,士兵們聚攏起來,組成了一道人牆,把它圍在了中間。野豬左衝右突,就是跑不出去,隻好來回奔跑,橫衝直撞。
四哥從馬上下來,對手持弓箭的士兵道:“你們彆放箭,讓我來對付它!”他從一名軍士手中拿過戟,朝奔跑的野豬迎了上去。野豬似乎找到了攻擊的目標,紅著眼睛朝四哥衝了過來。它奔到跟前,被四哥用戟刺了一下,吃痛地後退了回去。這隻野豬很碩大,它仿佛被徹底地激怒了,“赫哧赫哧”地喘著粗氣,又一次朝四哥衝了過去。這一次衝得很猛,四哥幾乎被它撞翻在地。
四哥躲閃著野豬的衝撞,不斷用戟刺它,看得李智雲心驚肉跳。雙方大戰了十幾個回合,強壯的野豬終於倒在地上不動彈了。四哥也筋疲力儘了,將戟扔掉,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李智雲走了過去,讚歎道:“四哥,你可真是一員猛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