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翌日,阿爸在武德殿舉行了大朝會,朝中五品以上官員都來參加。數百名文武官員穿戴整齊,在殿裡殿外齊刷刷地排列開來,大氣也不敢喘。左仆射裴寂宣讀了阿爸的詔令,先是評點戰績,接著是論功行賞,二哥被封為太尉、使持節、陝西道大行台。李智雲被封為尚書令、使持節,河東道大行台。其他參戰將領,也都根據功勞的大小,各有封賞。
李智雲原來的雍州牧一職仍然保留,當然,他新晉封的這幾個官職,還是跟雍州牧一樣,隻是掛名而已,並不用開府建衙,點卯坐班。
朝會過後,阿爸在天興殿舉行國宴,眾多皇親國戚、文武高官歡聚一堂,大殿裡洋溢一派歌舞升平、喜慶吉祥的氛圍。
李智雲離開長安已經半年了,回來後打算好好地休息幾天,沒想到事情卻一樁接著一樁,忙得他不可開交。他除了走親訪友,參加五姐的婚禮外,還要接待登門道賀的官員,參加各種應酬活動。這日,他剛閒下來,準備去兵工廠看看,了解一下他離開長安後的這段日子,新武器的研製情況,這時候,一位仆人領了一名太監過來找他。
這名太監是東宮派來的,說太子正在府門外等候他。李智雲一聽,連忙跟隨太監出了大門,隻見大街上整齊地排列著太子的儀仗,一眼都望不到儘頭。
太監將他領到一輛寬大豪華的馬車跟前。他登上馬車一看,大哥已經坐在車上等他了,大哥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他剛坐下,馬車就啟動了。李智雲奇怪地:“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出城。”
“出城乾啥?”
“有一個羌族豪強,名叫旁企地。”大哥道,“他原來投靠薛舉,可最近跟薛舉鬨翻了,帶領手下兩千多人來到了長安,投奔咱們大唐,就駐紮在城外十裡的龍灣村,阿爸讓咱倆過去慰問一下。”
龍灣村位於長安明德門外,原是一座數百戶人家的村子,前幾年毀於戰火,村民不是被殺就是逃亡,變成了一座廢棄的村莊。羌族人來長安後,官府將村中的房屋進行了修繕,就讓他們暫時駐紮在這座村子裡。
到了地方後,馬車停了下來。李智雲隨大哥下了馬車,兩人站在馬車旁。李智雲舉目一瞅,隻見前方十幾丈外就是龍灣村,村子裡的房屋參差不齊,但大多是低矮灰暗的土坯房。村子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良田,村西頭有一條不太寬的小河,河岸旁楊柳依依,風景優美。
車隊就停在村外的官道上,李智雲扭頭瞧著大哥道:“咱們怎麼不進村子?”
“等一等,羌族人會出來迎接咱們的。”
大哥話音剛落,隻見村子裡烏泱泱地走出一大群人來,僅從服飾上來看,就能分辨出他們是羌人。這些羌人的服裝五花八門,有的穿著裘皮製成的衣服,也有穿著土布縫製的衣服,每個人都戴著帽子,帽子或是用動物的毛皮製作,或是用布條纏繞而成,並且每個人的帽子上都插上幾根大雁或野雞的羽毛,以作裝飾之用。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大約是他們的首領,他身高約莫五尺六寸,體格粗壯,皮膚黧黑,圓形臉龐,兩道粗眉,一對豹眼,蒜頭鼻子,唇厚嘴大。李智雲估計,他大概就是旁企地了。
李智去他們到來之前,大哥已經派使者通報過了,所以,旁企地帶領一幫部屬出村相迎。他笑哈哈地走上前來,拱手施禮:“太子和楚王前來慰問,末將感激不儘,二位辛苦了。”
大哥連忙還禮道:“將軍不必客氣,我兄弟二人代皇上前來勞軍,所攜帶物品還望將軍查收。”說罷一揮手,旁邊的侍衛連忙將禮單呈上。旁企地接過禮單看了幾眼,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有勞二位了,末將改日進宮當麵向皇上道謝!”
李智雲這時候才知道,大哥的儀仗之所以很長,原來後麵的馬車上裝的都是吃的用的等慰勞品。旁企地吩咐部下將馬車上的東西都卸下運進村去,然後對他們道:“二位貴使,請進村歇息一下,喝杯水酒吧。”大哥也沒推辭,拱手道:“好吧,那就叨擾將軍了。”
“羌”,原是古代人們對居住在祖國西部遊牧部落的一個泛稱。羌族源於古羌,古羌人以牧羊著稱於世,是華夏族的重要組成部分。春秋戰國時期,羌人所建的義渠國,與秦國進行了一百七十多年的戰爭,後來羌人逐漸為秦國所融合。漢代,羌人從地域上分為東羌和西羌,進入中原的東羌與漢族雜居,通婚,融合。魏晉南北朝時期,羌人姚氏建立後秦政權,統治中原各族達33年。
羌族民間廣為流傳的敘事詩《羌戈大戰》中記述:遠古時候,羌人曾生活在西北大草原,因戰爭和自然災害被迫西遷和南遷,南遷的一支羌人遇到身強力壯的“戈基人”,雙方作戰,羌人屢戰屢敗,正準備棄地遠遷,卻在夢中得到神的啟示。他們在脖子上係羊毛線作為標誌,用堅硬的白雲石和木棍作武器,打敗了“戈基人”,終於得以安居樂業,並分成九支散居各地。這段傳說,反映了羌人遷徙的一段曆史,與史書文獻及考古資料結合,印證了羌族的來源。
李智雲和大哥隨著旁企地等人進了龍灣村後,走進了一座夯土壘成的土坯房。這間屋子挺寬敞,大約有十幾平米,但室內的陳設很簡單,靠北牆有一座神龕,屋子中間有一火塘,圍著火塘擺著七八隻矮木凳。
火塘在羌族人的生活中意義重大,人們在火塘邊吃飯,招待客人,甚至祭祀神靈。在羌族文化中,不能跨過火塘,在火塘旁吵架,或者說不吉利的話,否則就是對火神的不敬。
大概是由於條件所限,屋裡的這個火塘很簡陋,隻是由三塊白石壘製而成,石上架鍋進行燒烤蒸煮,正所謂“三石壘一鍋”。之所以要用白石頭,是因為羌人尚白惡黑,白石不但作為諸神的象征,還代表著吉祥喜慶。正月初一拿白石進屋,表示招財進寶,走親訪友還將白石作禮物互贈。
在火塘旁如何就坐也很有講究,羌人將火塘靠神龕的一邊稱為“上八位”,這是最尊貴的位置,“上八位”對麵是“下八位”,是次於“上八位”的位置,再次就是其餘兩邊的位置。
作為貴客,李智雲和大哥被請到“上八位”,旁企地坐在“下八位”,其他幾位相陪的將領則坐在兩邊。李智雲坐下後,發現酒宴早已擺好了。羌族以“九”為吉,故圍繞著火塘擺了九大碗,粗瓷碗裡的菜肴跟漢族大同小異,有用豬肉熏烤製成的“豬膘”,類似於臘肉,切成小塊與蔬菜一起炒,再加花椒和辣椒提味;還有將豬血等充填到豬大腸內,煮熟後稱為血腸,這是宴客吃酒時的一種上肴;還有用白菜、圓根(蕪菁)泡成的酸菜做成的湯。主食有玉米麵饃,還有玉米麵放在大米裡一起煮的飯,俗稱“銀包金”。除了菜肴和主食外,還有一壇酒。
羌族人一般飲用的酒稱為咂酒,羌語稱“日麥希”,意為羌人酒。用青稞煮熟後拌上酒曲,封入壇內,發酵7一8天後即可飲用。羌人飲咂酒,不用酒器,而是將酒壇開封,用一根細竹管咂吸,咂飲時以長幼為序,輪流咂飲,並不斷地注入涼開水,直到味淡為止。
按照羌人的規矩,大哥先咂飲,接著,輪到李智雲。他用細竹管吸了幾口,酒味甘冽爽口,沁人心脾。
兄弟倆與幾個羌人飲酒吃菜,說笑聊天,很快就熟稔了起來。大夥兒熱熱鬨鬨,好不痛快。酒宴進行到一半時,李智雲要小解,便告罪離席。
當他從茅房回來時,經過村中一戶人家的門口,見大門敞開,門口放著一張板凳。他探頭朝屋裡看了一下,想走進去瞧瞧羌人住的屋子。正當他要搬開板凳時,突然聽見有人喊他。
李智雲轉身一瞅,走過來的是大哥的一名侍衛。侍衛來到他麵前,抱拳道:“楚王,您不能進去。”
“為啥?”
“您看,”侍衛用手一指道,“這戶人家門上貼著紅紙條,門口放著一隻板凳,這說明屋裡有病人。按照羌人的風俗,病人是不能見陌生人的。”
李智雲一聽,吐了吐舌頭,自己不懂羌族風俗,差點惹了麻煩。
酒宴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李智雲和大哥吃飽喝足後,與旁企地等人告辭後離開了龍灣村,坐馬車回長安去了。
過了幾天,鴻臚寺卿派人給李智雲送來了一張帖子。他打開一瞧,原來是一張請闌,說明日申時,阿爸將在光明殿舉辦宴會,招待突厥使臣,邀請他前去參加。
這可是重要的外事活動,李智雲當然不敢馬虎。翌日,他穿上九蟒朝服,戴上王冠,早早地坐馬車來到了太極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