輦車緩緩前行。
車內,顏卿雙膝跪地,聲音哽咽:“父親、母親,是女兒不孝,讓您們二老擔心了!”
親人重逢,催人淚下!
安國公坐在一旁,微微低垂著頭,滿頭的銀發中夾雜著寥寥幾根黑發。
縱然滿身威嚴讓人不敢小覷,但此刻褪去厚重的鎧甲後,也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
安國公夫人林氏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英氣,雖然保養得極好,可鬢角猶染幾絲霜白。
如今再次見到自己的女兒跪在自己膝前,心中頓時百感交集,立即紅了眼眶。
宣武侯府頻頻出事,陸明軒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冷落發妻之事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安國公與林氏一路上走來,不用刻意去打聽,便聽了一耳朵。
林氏見過顏卿之前,就已經哭過了一場。
如今更是淚流滿麵、她緊緊地抱住顏卿,泣不成聲。
顏卿看著眼前雙親這般模樣,心中愈發愧疚難當。
回想起自己曾經為了一個男人,竟狠心到與養育了自己十多年的雙親斷絕聯係整整三年;
愚蠢至極,豬油蒙了心!
顏卿跪著向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女兒知道錯了,請父親母親責罰!”
顏卿低著頭,不敢看雙親的眼睛,等待著他們的斥責。
安國公看著跪在膝下的女兒,從記憶中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到現在滿身風霜受人欺淩的婦人,眼底露出心疼。
一出口卻是:“行了,知錯能改錯為時不晚,那就罰你”
林氏瞪了他一眼,安國公立即乖乖閉上了嘴。
都說武將不懂得風情,而安國公更甚,年輕時更是木訥。
但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林氏卻對他一見鐘情。
那時,安國公剛剛上戰場,還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他依靠著一股蠻勁,屢次立下赫赫戰功。
然而,由於缺乏世故圓滑的處世之道,他常常因為直言不諱而得罪了自己的上頭將軍,備受打壓。
林老將軍自然不會同意將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這樣的人。
但無奈自家寶貝女兒喜歡,經過一番軟磨硬泡之後,林老將軍最終還是鬆了口。
後來,先帝駕崩,林家逐漸衰落,全家不得不遷移離開了的京都。
顏妃則一躍成為了當朝太後,與此同時,安國公也在戰場上大破敵軍,成功收複了鹽池三地,顏家一時風頭無兩。
儘管如此,安國公仍愛妻如命,拒絕納妾,四十年來唯有林氏這一位夫人。
林氏滿麵怒容的瞪著安國公,氣道:“要罰就罰你的手下的將士去,我可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舍不得她受苦!”
安國公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夫人彆生氣,我這也是一時沒轉過彎來!”
說著,便習慣性的拉著林氏的手哄她開心。
顏卿看著父母之間一如既往恩愛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真好!
仿佛又回到從前,那時她還未出閣,每日裡看著父母恩愛的模樣,便以為天下的將軍都如父親一樣的深情。
也許是存著這樣的念頭,三年前的顏卿才會對少年將軍的陸明軒一見鐘情。
林氏抽回手,嗔怪道:“女兒麵前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說著,林氏又白了他一眼。
安國公嘿嘿笑了兩聲,隨即看向顏卿,“顏兒,你”
安國說著,便皺緊了眉頭,習慣性的看向身側的林氏,“夫人,你來說!”
林氏沉思片刻,又斟酌用詞,緩緩說道:
“顏兒,這一路上我和你父親聽了到許多,也商量了許多。如今整個宣武侯府烏煙瘴氣,竟然由一個妾身之執掌中饋的這種事,也做得出來!那個陸明軒更是不堪托付的,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不久前還在朝堂上對永南侯的庶子拔刀相向。”
說著,林氏與安國公對視一眼。
“顏兒,我老來得子,京城中的人都笑話我老蚌生珠。可我和你父親隻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舍不得你在宣武侯府這樣一個虎穴狼窩裡受人磋磨。我和父親商量過,要不你還是和離吧!”
林氏想起三年前顏卿的倔強,以及非陸明軒不嫁的態度,於是又心虛的補充道:“若是你不願意,就當我和你父親今日沒有說過這一番話。我和你父親今後再對宣武侯府多加施壓,也許就”
“好!”
顏卿握緊林氏的手,淚眼早已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