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繡繡實在難受,想著馬車也停了,她也想出去透口氣,“念嬌,我出去吐可以嗎?”
沈念嬌想到外麵的都是官家夫人小姐和公子們,燕京城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柳繡繡如是她的丫鬟,若是下車當眾嘔吐,有損的還是她的形象,“不行!”
柳繡繡暈得不行,又吐不得,這會兒還被沈念嬌逼著將嘔吐物咽下,隻覺得腸子都要翻出來了,惡心得不行,心底也對沈念嬌怨氣更深。
沈念嬌實在是太惡毒啦!像綰梨那麼善良,就肯定不會這麼對她!
就在這時,沈念嬌的馬車又被撞了一下,以至於她身形不穩,腦袋磕在車窗邊,發髻都亂了。
她忍無可忍,氣憤地掀開簾子,“是誰撞的我?”
之前那些小的磕磕碰碰,她想著為免被人知道她坐如此寒酸的馬車,也就忍了。
可是她越忍讓,馬車被磕碰的次數就越多。
“沈二小姐?”
旁邊的馬車掀開車簾,露出一張驚訝的麵容。
沈念嬌也才發現,剛才磕碰她的竟然是長平伯府的馬車。
長平伯府,在一眾伯爵府當中都是墊底的,若非前陣子鬨了出庶女與府丁私通的醜聞,在燕京城裡就跟不存在似的,是極為不起眼的人家。
長平伯和以前的陸航一樣,隻領了個閒職,但陸航此前好歹是個國公,還與襄平侯府有姻親,即便是領閒職,也是個四品官。
這長平伯,當了一輩子的六品官。
長平伯府中倒是子嗣頗多,但卻沒一個出挑的,朝中無人,自然也就被遺忘到天南海角了。若非還有個伯府之名,連長公主府的門都進不去。
這樣的人家,從前都不配出現在沈念嬌麵前。
可是現在,他們的馬車竟敢衝撞她!
沈念嬌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屈辱,若非沈綰梨她們孤立她,她怎會落得如此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
對麵馬車上的少女沈念嬌也認識,是長平伯府的嫡女魏楚悅。
魏楚悅一身錦繡綾羅,滿頭珠釵步搖,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在沈念嬌看來卻依舊處處透著寒酸俗氣,像是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堆砌出來似的,可偏偏衣裳和首飾都是前兩年的舊款式。
沈念嬌麵上不由露出了一絲鄙夷,自然地就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態,“魏小姐,你們長平伯府的車夫連馬車都不會趕嗎?”
魏楚悅完全沒想到旁邊那輛寒酸馬車裡坐著的竟然會是沈念嬌,畢竟以往的宴會上,沈念嬌都是風光無限地從寶馬雕車中下來,受到無數人的追捧簇擁,說是眾星捧月也不為過。
所有人都知道沈念嬌是襄平侯府的掌上明珠,是三皇子的未婚妻,上趕著討好她。魏楚悅也不例外。
但是,她連討好沈念嬌的機會都沒有。
甚至,好幾次精心準備了禮物,想要送給沈念嬌,卻被沈念嬌身邊的丫鬟取笑寒酸,直接丟掉,說是她們這些丫鬟都不屑。
剛發現自己衝撞的人竟然是沈念嬌時,魏楚悅時還有些惶恐。
但她很快便想起了沈念嬌如今的身份。
如今的沈念嬌,哪裡還是高高在上的襄平侯府嫡女啊?真正的襄平侯府嫡長女是平寧縣主!
滿燕京城都知曉,沈念嬌的生母柳氏是罪臣之女,父親是前衛國公,如今的懺思伯!她是懺思伯與柳氏的外室女,說是外室女都算是抬舉她了,應當是奸生女才是!
懺思伯與襄平侯府的姑奶奶和離了,又得罪了襄平侯府,沈念嬌遲早會被趕出侯府!
魏楚悅這般想著,沈念嬌至多是懺思伯府的庶女,她可是長平伯府的嫡女呢,都是伯爵府,懺思伯還得罪了皇上,還是她們家高貴些。
沈念嬌如今的身份,還不如她!
她憑什麼,像從前那般高高在上,對她頤指氣使?
沈念嬌端坐在馬車內,瞥了魏楚悅一眼,“把你們的馬車挪開。”
她覺得自己都自爆身份了,魏楚悅識相的話就該跟她道歉,趁著這個機會還能與她攀談交好。
沒想到,魏楚悅卻是笑了:“沈二小姐,哦不,聽聞你生父乃是大名鼎鼎的懺思伯,我應當稱呼你為陸小姐才是。”
沈念嬌從前總想著回到衛國公府喊陸航爹爹,但如今衛國公府落敗,陸航苟且留住性命成了懺思伯,她壓根不想跟陸航扯上關係。
她氣惱道:“魏楚悅,你胡說什麼,我沈念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一日未離開襄平侯府,就還是襄平侯府的千金。”
魏楚悅驚訝:“襄平侯府的千金怎麼坐這般寒酸的馬車?”
沈念嬌強撐著麵色,“祖母節儉,我自當效仿。”
魏楚悅嗤笑,覺得她就是死鴨子嘴硬,“那平寧縣主呢?聽聞襄平侯府的車隊一早便到了長公主府,可謂是寶馬雕車香滿路,風吹珠簾,驚鴻一瞥,見過的認都說平寧縣主豔絕京都。怎麼,沈二小姐沒同縣主她們一起麼?還是說,節儉的隻有沈二小姐?”
魏楚悅語氣譏諷,看著落魄的沈念嬌,隻覺得心中暢快,大有風水輪流轉之感。
沈念嬌麵容微微扭曲,什麼豔絕京都,就憑沈綰梨那個鄉野村婦嗎?
從前有這般美譽的都是她!
如今就連魏楚悅這種無名小卒都敢對她蹬鼻子上臉!
她咬牙切齒,“我隻是不慎落單了。魏楚悅,你彆忘了,我不日就要嫁給三皇子。”
魏楚悅:“為妾。”
沈念嬌咬牙。
魏楚悅:“那若有來日,我自當稱呼一聲側妃娘娘。”
她覺得,以沈念嬌如今的身份,這側妃之位遲早不保。
畢竟她當初假千金的身份暴露後,正妃之位不就沒保住嗎?
要是沈念嬌這個懺思伯的外室女都能當三皇子的側妃,她這個長平伯府的嫡女豈不是能嫁給三皇子當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