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人犯控製住,才與隱隱對峙的二人打招呼。
“彭頭,這是我們虎踞新上任的閆戶書。
閆戶書,這是打京城來押送人犯的彭捕快,哈哈,與咱們是老交情了,一年裡總要見上一回,走走,人犯也抓住了,兄弟們整治了一桌,就等你啦。
你說說你老彭,就是心急,這人到了咱虎踞還能讓他跑嘍?扯嗓子喊一聲,街上這老些人哪個不能將他撂下,何必你親自來追……”
那京差被拖拽走了,虎踞的衙役忙回頭朝閆懷文使眼色,做著作揖的小動作。
閆懷文朝他點了點頭,先與幫忙的小販道謝,而後又將被刀抽到的小販送去了最近的醫館。
那小販臊得滿臉通紅,一個勁道:“不用,不用,俺皮糙肉厚,啥事沒有,就疼了一下,現在都不疼了,上啥醫館啊,真不用。”
但在閆懷文的堅持下,還是被拽去,壓著他脫了衣服給大夫看,又開了活血化瘀的藥油。
將人安撫歸家,閆懷文很認真的對大夫說:“剛剛的藥錢,記在李捕快頭上,我會叮囑他來會賬。”
閆玉牽著三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大伯如此說,甚為好奇:“大伯,為啥要記在李叔頭上,明明是那個京城來的捕快傷了人,應該讓他出錢才對啊!”
“人犯已交接完畢,看守之責便落到虎踞頭上,他們看管不嚴讓人跑了,致使驚擾城內,還傷了人,這藥錢他難道不該拿?”
這麼論的話,確實該拿。
……
“剛剛那個是你們虎踞的戶書?怪張狂的,張口閉口的禁令條文,什麼來路?”一杯酒下肚,彭捕快身上的戾氣漸收,斜著眼睛問旁邊的人。
“哎呀,讀書人都這樣,老彭你彆放在心上,倒是剛跑的那個,咋回事?”李頭好說歹說將閆戶書那一茬含糊過去,又給他將酒杯滿上。
彭捕快又是一飲而儘,道了聲晦氣。
“我手底下的人你們都知道,最是規矩不過,咱們隻貪財,從不打旁的主意。
但三月裡,老王那廝喝了幾壺馬尿,糊裡糊塗衝撞了貴人,被大老爺賞下板子,腿腳就不行了,空出來的位置也讓人鑽了空子,給師爺塞了銀子,人補到我這。
哼!那小子,可不是個東西,一肚子花花腸子,見那犯官女眷顏色好,給人家娘子禍害了,可不要跟他拚命。”
李頭與他交接不是一日兩日,自是知道這姓彭的雖貪財,對人犯下手也狠,但到底不是那等將事情做絕的。
李頭便道:“那這小子和咱可不是一路人,要是早知道,我還個他請個屁的大夫,讓他疼死算了。”
“不過跑的那小子,下手夠黑啊!”李頭嘖嘖兩聲,說了句在場男子都懂的話:“以後怕是不能用了吧……”
酒桌上的幾個心照不宣,該吃菜吃菜,該喝酒喝酒,好不熱鬨。
……
出了這檔子事,閆懷文不甚放心,將牛車直接趕到官衙。
閆玉隨著大伯七拐八拐,竟是神奇的進了虎踞官衙!
她很有眼色,不聲也不響。
虎踞官衙說不上破,但看著就挺有年頭。
從外麵看不真切,走進來才發覺這虎踞官衙挺大的。
閆玉的空間感特彆好,很快就發現她大伯似乎是迷路了,繞著官衙打轉,好在他知道繞著正堂走,繞啊繞啊,最終還是被他找到了地方。
還是因為官衙各房都掛著木牌之故。
刑房。
大伯進屋,她就等在門口,大伯出來,她就跟著。
真不是故意聽的,但架不住閆玉的小耳朵實在是靈。
這一批從京城押送關州的,都是犯官及其家眷。
也就是俗稱的發配。
到底是犯了啥事,她沒聽清,不過倒是聽清了這一批犯人有點慘,從京城往關州來,正趕上沿途大府鬨旱災,缺吃少喝天氣又熱,老人和孩子折在半路不少,就是成年男女也死了好些……
閆玉同情的同時,又很是警醒,一人犯錯全家遭殃,一定要牢記。
閆懷文之前就察覺到這一批人犯來的蹊蹺。
隻是不曾留心人數。
旱情如此嚴重,朝廷就算要流放,也會將時間押後,頂著旱災往關州走,定是有人授意。
待查看了這一批人所犯之事,之前所授官銜,心中便已了悟。
當今年事已高,儲君未立,幾位在京皇子鬥的厲害,門下官員猶如瘋狗,在朝堂公然撕咬,攀誣彈劾如家常便飯。
這幾年,正是朝堂最亂的時候,這不會是第一批因黨爭敗落而流放的官員,也不是最後一批。
這些人,身卷其中,少有無辜之人,被人如此苛待,想是之前也曾下過狠手。
此刻見了京城移交的公文,再與現有的人數兩相對照,不由皺眉。
田大人對發配之人倒是一視同仁,全都送到采石場去采石頭。
活雖重,但吃喝不短,也曾對采石場的管事交待要保他們性命。
對這些人來說,虎踞的采石場,反倒是他們此時最好的去處。
好好乾活,至少能留得性命。
若遇大赦,還能重新為民。
“趕上天災**,也是他們運氣不好。”同僚將剛剛跑的那個單獨指給他看:“你倒這個為啥要跑,他揀了塊石頭,偷偷藏著,就等那京城來的人和咱們交接之後,放鬆警惕,卸了腳鐐正要將他們關到牢裡,突然暴起,將其中一個撲倒,拿石頭砸了他的……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防備,竟讓他得逞了。”
閆懷文:“隻去了腳鐐,手上的木枷還在,用力砸人也是傷己,是何緣故?”
他便將這裡麵的緣故與閆懷文說了個清楚。
“此人名張宣,之前是少府監左尚,他本人倒是沒什麼,實屬被牽連之故,他爹,張老大人,戶部度支司……
在這個位置哪有幾個清白的,這等緊要之地,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一星半點的紕漏被人抓住就是萬劫不複,何況,嗬嗬,戶部的官,哪裡經得住查。
該是貪了不少,不然也不會判的如此重。
張老大人在獄中便上吊自儘了,張老夫人亦隨之而去,子女中除了出嫁女,還有兩子一女。
張宣行二,他哥哥嫂子妻子妹子……全都死在了路上。”
說到這裡,這位刑房文書也有些不忍,“隻留下他和兩個小兒,都是他大兄的孩子,大些的男孩總算堅持走到了這,看著瘦弱,倒是還好,那個小的女娃……現在還燒著,也不知能不能挺過去。
這張宣,鬨了這一通……唉!可憐那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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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