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立時朝梁滿山作揖:“梁戶書辛苦,早就聽說您的大名,今天終於見著您啦,您上座上座,這些粗活我們乾就得,累您在旁邊給記個數,午飯咱都安排好了,叫得城裡酒樓的上等席麵,您賞臉嘗嘗,嘗嘗……”
梁滿山顯是早有預料,看向皂班的人。
萬頭開口道:“兄弟們都是能乾的,保準不耽誤下午的差事,要不梁戶書,您賞個臉?”
梁滿山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村長喜不自禁,連忙轉身去張羅。
這邊有了準話,家家戶戶便按名冊上登記的順序排好隊。
糧食都是事先裝好,未封袋,搬過來後,衙役讓他們重新倒進另一袋子裡,在這個過程中,看殼脫得乾淨不乾淨。
插手翻檢後,衙役點了頭,這袋糧食才會被放在大秤上。
斤兩得多上些許,若是覺得不夠,衙役便會搖頭,臉色也會難看。
稱糧的人家便戰戰兢兢,一個勁賠不是,再趕忙從備著的糧袋裡,倒上許多……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不用多說什麼,彼此心中都有章程。
梁滿山需要做的,就是將每戶人家上繳的糧食數記下。
並不是胡亂征收,官衙有自留地,一樣按季耕種,按收成的兩成繳稅,是英王封邑關州後,定下的仁政。
僅此一項關州便萬民歸心,沒人道一句王爺不好。
雖說這項仁政有利於民,卻讓英王府和各府、城衙門更加拮據。
英王不忍關州官員窘迫,便將自己的那一份也貼補出來,這才有了關州近幾年勉強能支應開的好日子。
閆老二找著機會拽了村長。
村長愣了下,跟他走到一邊說話。
聽到這人道出來意,並一再強調會按市價收糧,村長並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有幾分懊惱。
“這位兄弟,你來晚一步,我們村上多的糧食都被外府來的糧商定下了,隻等繳完糧稅,留下我們過冬的,就要拉走。”
“糧商?那指定不能比我收糧的價高吧?”閆老二急了,怎麼還冒出個糧商來。
“沒有,兄弟你出的價高,要是賣給你,我們能賺得多些,可……這都和人說好了。”
他們離著稱糧的衙役不算遠,讓人聽個正著。
“定下了?給銀子了嗎?沒有下定光用嘴說可不行。”一個衙役撇撇嘴,覺得這村裡人都是傻子,賣糧商才幾個錢,閆二按市價收,他們都琢磨將家裡富裕的糧食賣給他。
再說就算給了定錢又能咋地,退給他就是,多半沒有文書,口頭說定反悔的多著,一個外府人,還能讓他翻了天?!
“倒是沒給……”村長遲疑說道。
衙役立時道:“那還有啥為難,閆二兄弟他們村子來不及種糧,開出來的地全都種上了菜,你看他家牛車上裝著那些,綠油油,鮮亮亮,你們的糧賣銀錢也行,換了菜囤著過冬也行,多好的事。”
閆老二有眼色的將幾個筐搬下來,展示給眾人看。
不光村長能看到,村子裡的人也看得清楚。
價比糧商高,還又能給銀又能換菜,這還有啥可考慮的。
當場就有幾人圍了上來,問他要買多少糧,菜怎麼個換法。
村長一見這情形,歎了口氣。
他兄弟湊過來,小聲問:“哥,這可咋整,咱可是收了人家的銀子……”
“這中人費賺不著就算了,買賣既是不成,退給他就是,左右當初也沒將話說死,隻說幫忙勸說村裡人賣糧給他,現在有人出的價比他高,他還有啥不服的,想收糧,也按著市價來,咱都樂意,賣誰不是賣。”
這一會村長也轉過腦筋來。
那糧商給了他五兩銀子,是晃了他的眼,可仔細算算他家地不少,再加上兄弟家的,親戚家的,多賣出的銀子可比這五兩多了去。
怎麼算,都是賣給這姓閆的劃算。
等少時有衙役透了口風給他,說這是官衙閆戶書的親弟弟,村長就更沒有二話。
賣他,必須賣他!
誰攔著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