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辦案,也是你能問的?”問話的衙役轉身走了,一邊罵罵咧咧道,“屁大的事也要報官,真當我們閒的慌麼。”
另一個衙役說:“橫豎也沒死人,大半夜還來報什麼官,傷者都不見人影。你還說什麼采花賊,這屋裡不是兩個男的嗎,我看八成就是個小蟊賊半夜爬樓偷東西,聽見報官,自己嚇跑了。”
其實這也不怪店家,周元明下樓煎藥才聽說,昨晚那人傷的實在不輕,說是半邊嘴巴被刀子一直劃開到耳朵,舌頭都差點割掉了,怪嚇人的,也難怪殺豬似的叫喚。再加上同夥訛詐打人,可不就把掌櫃嚇壞了麼。
昨晚的歹人原來還不止一個,除了昨日調戲滋事的那壯漢,下邊還有一個托舉望哨的幫凶。歹徒應當是先用匕首撬開窗格,把匕首咬在嘴裡想從窗戶鑽進去,結果被謝讓一棍子捅過去,掉下去砸到幫凶又一起摔在地上。
這過程中也不知哪裡湊巧,刀子被他咬在嘴裡,結結實實把他腮幫子劃拉開半邊。
現在這夥人去向不明,謝讓不禁又擔心被盯梢報複,早飯後便趕緊收拾停當離開了客棧。
他們趕著驢車特意穿過城中大街,從北門出來,卻又繞了個道往西走,還好一路太平,沒發現有異常的人盯梢,終於趕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白石鎮。
夕陽西下,驢車一路徑直駛向鎮子西頭。謝宅大門緊閉,謝讓沒有停頓,趕著車繼續往前,繞過半邊院牆,最終在西角門停下。
“表哥,我就不進去了吧,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周元明跳下驢車說道。
“也好,你先回去歇歇,跟外祖父報個平安。”謝讓囑咐一句,“走路自己小心,告訴外祖父,我明日過去。”
“嗯,知道了。”
少年人姿態昂揚的背影走遠,謝讓下了車,熟練地把驢車拴在樹上。
“葉姑娘,我們到家了。”謝讓掀開簾子,葉雲岫扶著車廂出來,謝讓托著她的手肘,轉身背對著她說道:“我背你。”
葉雲岫正愁著怎麼麵對他家裡那麼多陌生人呢,此舉正合心意,便順從地趴到他背上。
謝讓背著她穿過西角門,進了西北角的一處小院。
“二哥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屋裡應聲跑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瞧見謝讓背著人進來,一臉驚訝,忙問道,“這是怎的了?”
“你葉家姐姐路上病了。”謝讓背著葉雲岫進了屋,才把她放下來,指著那少女道,“這是我的胞妹鳳寧。鳳寧,這就是你葉家姐姐。”
“見過葉姐姐。”謝鳳寧端端正正地福身一禮。
葉雲岫拘謹地還以微笑,學著她的樣子兩手搭在腰際,也還了個禮。
“葉姐姐快坐,你病著就彆拘禮了,我去給你倒茶。”謝鳳寧殷勤地把葉雲岫讓到椅子上坐下,又忙著倒了熱茶來。
謝讓捧著熱茶暖手,一邊問道:“這幾日家裡沒什麼事吧?”
“也沒什麼事情。”謝鳳寧說,“祖母這幾日身上又不大好,請了郎中,還有三叔問過你兩回了,叫你回來就去見他。”
謝讓點點頭,吹著熱氣喝了幾口茶,說道:“你去把我屋裡收拾一下,被褥換了,讓你葉姐姐先住下。”
謝鳳寧張了張嘴,還是問道:“二哥,那你……”
“我先搬去前邊倒座房。”
正說著話,院門一響,一個婦人推門進來,一進門便急切地連聲道:“哎呦,讓哥兒你可回來了,算著行程兩三天前就該回來了的,一直也不見人影,可把人急死了。你說這天寒地凍的,外麵到處亂紛紛的,你要萬一要有個什麼閃失,叫我可怎麼跟二爺交代呀!”
她跨過門檻,口中一疊聲說著話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十一二歲,女孩六七歲的樣子。
“姨娘來了?勞姨娘擔心了。”謝讓淡聲開口。
謝讓和謝鳳寧坐著沒動,他倆不動,葉雲岫反正不認識,自然也坐著不動。
楊姨娘目光轉向葉雲岫,越發殷勤地笑道:“哎呦,這位就是葉家姑娘吧,可真是溫婉美貌。”
葉雲岫點頭微笑,楊姨娘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一疊聲問候:“葉姑娘一路辛苦了吧,到家了就好,你且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說一聲,不必客氣。”
“姨娘,”謝讓打斷她,依舊溫聲道,“難得姨娘這般熱心,那就煩請姨娘先去幫我們多燒些熱水,這一路風塵仆仆多有不便,鳳寧,你照顧葉姑娘沐浴。”
沒等楊姨娘回應,他又轉向兩個小孩,皺眉斥道:“詢兒,真兒,還不過來給葉家姐姐見禮,怎麼這般不知禮數。”
兩個小孩其實有些委屈,他們剛剛跟進來,都來不及見禮,就看著楊姨娘熱情說個不停了。謝讓一開口,兩人趕緊過來見禮。
葉雲岫見是兩個小孩,拿不準自己該不該起身還禮,略一遲疑,兩個小孩已經行了禮退到一旁了。
謝讓又叫那男孩:“詢兒,你去西角門,幫我把驢車牽去驢棚,把驢喂了,記得飲驢的水要溫熱。”
楊姨娘笑得有點臉酸,答應著走了,臨走一巴掌抽在謝詢頭上,罵道:“懶貨,哥哥叫你牽驢呢,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