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婉言拒了,隻說祖父忌日就快到了,他既說了要為祖父守墓,一言既出,哪能不算話的。
山下的事情他管不到了,先把他的竹子引水弄出來,買了毛竹拖上山,開工乾活,一邊也要琢磨自家的生計。
如今他跟葉雲岫住在山上,除了糧食、鹽之類的,其他所需差不多都能自給自足,他也要想法子掙錢養家的。謝讓便盤算著要在周圍山坡開一片荒地,種些糧食作物,平日裡也可以打柴、采藥下山去賣,總之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養家糊口還不成問題。
月末,謝誠忽然上山來了。
謝讓剛好把最後一根毛竹鋪設完,一直架到山上泉眼,泉水叮咚,便順著首尾相連的毛竹引下山來,一直引到菜地旁邊。
謝誠長袍寬袖,見謝讓一身短褐,兩腳泥,高高地挽起褲腿,比個鄉野農夫還不如,謝誠眼裡不禁露出幾分鄙夷。
“大堂兄怎麼來了?”謝讓就著泉水洗了把手,在外廊下脫掉沾泥的鞋子,赤著腳,自顧自走進屋裡。
“弟妹。”謝誠自以為瀟灑地含笑衝葉雲岫致意。
架竹子的活兒葉雲岫幫不上忙,原本在廊下閒坐,春風吹得人犯困,她正昏昏欲睡呢,被謝誠一打擾,便有些不高興了,索性起身進屋去了,理都沒理。
謝誠頓時有些尷尬,暗怪這女子毫無禮數,同時卻又忍不住暗自驚歎,兩月不見,這女子明明在山上餐風飲露吃苦頭,怎麼瞧著卻越發光彩照人了。
這時謝讓換了鞋子,拎著兩個木凳出來了,隨手放在廊下請他坐。
“山上沒有好茶,大堂兄嘗一嘗這山泉水吧。”
謝讓在旁邊小木桌上倒了兩杯水,示意一下,便自顧自拿起一杯來喝。
“你這日子,也實在是清苦。”謝誠開口道,“我此次來,一來是看望你們一下,二來也是想勸勸你,我是你大堂兄,你就聽我一句,去跟祖母好好認個錯,自家至親骨肉,祖母縱然心中有氣,可也心疼你在這山上吃苦,你就賠個罪,祖母也是能原諒你的。”
謝讓淡笑,平平淡淡的語調說道:“我忤逆祖母,罪孽深重,哪有臉去求祖母原諒。我沒打算回去,大堂兄就不必勸我了。”
謝誠一窒,剛想開口,謝讓已經放下茶杯笑道:“大堂兄此行,還有彆的事嗎?若是無事,大堂兄就去給祖父磕個頭,趕緊下山去吧,我這裡簡陋非常,實在也沒有什麼能招待大堂兄的。”
謝誠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頓了頓,憋著臉說道:“再有幾日就是祖父的忌日了,祖母今年要去華嚴寺給祖父供燈做法事,家中眾人自然都要隨行的,你去不去?”
“我?”謝讓說,“我就在這兒給祖父守墓,哪用得著跑到華嚴寺去上香。”
前後沒有一盞茶工夫,謝誠氣鼓鼓下山去了。
四月初七,謝信忌日。謝讓在謝信墓前上了三炷香,燒了些香燭火紙,這事就算過去了。
四月初九,謝讓一早下山去買東西,葉雲岫一個人在家。中午前後,謝寄忽然上山來了。
謝讓不在,葉雲岫木著臉站在廊下,等著謝寄開言。謝寄看起來很是狼狽,發髻散亂,拎著長袍,一臉惶惶然。
“謝讓呢?”
葉雲岫抬手指了指山下。
“他下山去了?他下山乾什麼去了,我怎麼沒遇到?”
葉雲岫搖頭,她哪兒知道啊。
“你……你快跟我下山,去找謝讓。”
“?”葉雲岫挑眉,漆黑的眸子不帶表情地看著謝寄。
“唉,沒工夫跟你細說了,你先跟我下山,你祖母她們出事了,出大事了!”謝寄著急敗壞地頓足。
葉雲岫眸光漠然在他臉上一頓,轉身進了西屋,咣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關她屁事!
與此同時,下山的謝讓得知了一個轟動白石鎮的消息,老王氏一行人去華嚴寺上香,返回的路上,被玉峰嶺的山匪綁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