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藤藤蛇是極優秀的精靈,同時也是他喜歡的禦三家,而且從那天晚上的戰鬥來看,這隻藍眼睛的藤藤蛇戰鬥天賦無比驚人,和他的契合度也很高,是絕好的初始搭檔。
更不要說對方三送四葉草,最早送出的那枚甚至可以追溯到秦真剛剛重生十七歲的那個下午,它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對秦真說“明明是我先”,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對密勒頓說“你才是挑戰者”。
——可是……
秦真回過頭,密勒頓正靜靜的望著他,這沒用的蜥蜴攝於藤藤蛇的恐嚇不敢靠近,隻能像隻貓一樣遠遠蹲坐在車棚的柵欄後,明明是點陣結構的像素眼,秦真卻莫名從其中品出一股委屈巴巴的情緒來。
——如果自己真帶著藤藤蛇去登記的話,這隻蠢蜥蜴恐怕會當場哭出來吧?
秦真和密勒頓對望了一會兒,又把頭轉了回去,此時,藤藤蛇正仰著頭看他,跟密勒頓不同,小蛇正在笑,那笑容頗有餘裕,透著十足的矜持和優雅。
它確信自己已經贏了,無論勇氣、威嚴、戰鬥力、對訓練家的關愛、甚至於先來後到的順序都遠在競爭對手之上,此時那條墨綠色的藤鞭正半垂著舉在秦真麵前,就像準新娘抬起的手,正靜靜等待未婚夫為自己戴上戒指。
秦真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握住了藤藤蛇的藤鞭。
“很感謝你的喜歡和信任,藤藤蛇,但是我很抱歉。”
藤藤蛇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秦真,這一刻就好像有人抱著一桶液氮傾倒而下,藤藤蛇的身體完全僵死,就連搖搖擺擺的葉片狀尾巴也定在了半空中。
她聽懂了秦真的潛台詞,但無法接受。
——為什麼?
巨大的疑問在藤藤蛇心中膨脹,它曾偷偷用藤鞭走天花板寄送禮物給一見鐘情的少年;也曾為了尋找一朵四葉草誤入小拉達族群的禁地;更曾在大樹的陰影之下偷聽師生對談,因為一句“明天我就和密勒頓去登記”而情緒失控……
它相信自己看中的訓練家能感受到它的付出,所以當它下定決心主動出擊的時候,它便沒有再考慮過自己會被拒絕的可能性。
——為什麼要拒絕我?明明不管是哪方麵,都明顯是我更強沒錯吧?
——就算你真的放不下那個家夥,也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你明明可以……
“就在剛剛,我是有考慮過將你和密勒頓一起收服的,你是來參加交流周的禦三家,時間一到就要乘車離開,但密勒頓不是,它隻是一隻沒人要、寄居在學校裡的野生精靈。我完全可以先帶你去登記,等成為訓練家之後,再回車棚這邊來收服密勒頓。”
“恰乃!”
“但最後我放棄了,至於原因……”秦真朝車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藤藤蛇,你看那邊。”
小蛇慢吞吞的轉過頭,那隻沒用的、弱小的、怯懦的摩托蜥正默默的望著這邊,默默的望著秦真的臉。
“據說藤藤蛇在選定自己的訓練家之前,會先隱藏起來觀察他一段時間,我不知道你究竟觀察了我多久,對我了解有多深,但我想你應該了解密勒頓,它很容易看穿,就是一條沒用的蜥蜴,它膽小怕事,遇到挫折和打擊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逃避和躲藏。”
“你是非常優秀的禦三家,而它是一隻在車棚裡蹉跎八年的廢物精靈,你們之間二選一,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該選誰,在這種情況下,按照密勒頓的性格,麵對如此挫折,它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掉頭逃走,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逃避現實才對。”
“但它沒有逃,它仍然在看著我,它覺得自己還有一絲勝機,那就是我給它的承諾,我說過會讓它成為我的初始精靈。”秦真長出了一口氣。“如果說我選擇了你,那條蠢蜥蜴就徹底完蛋了,它會失去本就不多的最後一點勇氣,也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藤藤蛇沒有再出聲,小蛇雙拳緊握,始終高昂著的腦袋緩緩低下。
“所以說,藤藤蛇,我很抱歉。”
秦真撓了撓後腦勺,半蹲了下來,準備再摸摸這隻藤藤蛇的腦袋,認真道個歉,再說幾句安慰的話。
但就是在秦真低頭靠過去的這個瞬間,藤藤蛇猛地抬起了頭。
當那抹深邃的克萊因藍映入眼簾,秦真隻覺得腦海裡“轟”的一聲,一個憤怒到極點的女聲在他的腦海裡猛然炸響,那聲音清冽嬌俏,居高臨下,儼然是一位驕傲到極點的小女王。
“秦真!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