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題,我看看嗯,明白了,鬆前,其實是這樣的,這題看重的是——”
藤井樹看她坐在對麵,不好聽自己講題的樣子,“要不鬆前你先坐過來,聽我講完?”
“當然。”
鬆前心春完全沒有拒絕的想法,很自然地來到了藤井樹的身邊就坐,她將發絲繞到耳後,露出雪白的少女後頸。
距離不近也不遠,大概有個三拳的距離。
學習直到下午一點才結束。
鬆前心春學得快,藤井樹也教得舒服,一時都忘了時間。
大概是茶室內有暖氣的緣故,少女的額頭,還沁出了些許汗珠。
學習結束後,鬆前心春都忍不住微笑,“每次跟著藤井老師學習都會感覺特彆輕鬆,很舒服。”
還是藤井樹特意看了下時間,才發覺已經過了中午。
“啊,抱歉,藤井老師,都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了,現在應該去做午餐才行。”
“我去幫你。”
“不用不用!”鬆前心春連忙拒絕,“做菜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勞煩老師呢,我去就好了。”
鬆前心春也不給他拉扯的機會,起身就出門做午餐去了。
大概四十多分鐘後,她端著幾份上好的小菜回來了茶室,還親手給藤井樹打飯。
明明是鬆前家的大小姐,卻一點養尊處優的樣子也沒有。
卻之不恭啊卻之不恭。
今天的功課量有些大,鬆前心春從早上九點開始,一直學到了晚上七點。
中間除了吃飯,甚至沒有過休息
學習結束之後,倒是亦如往日,聊起了教授來。
藤井樹這幾日也摸明白了,對鬆前心春而言,母親並不是一個情緒向下的符號。
恰恰相反,她十分去樂意了解母親,從隻言片語和細致末節中去努力構築母親的形象。
“謝謝。”
藤井樹接過鬆前心春親手泡的玉露綠茶。
“雖然還沒有到第七天吧,但其實鬆前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坐在他身旁的鬆前心春愣了一秒,“老師,我是不是學太快了?”
“快了還不好?”
“”
藤井樹放下茶杯,“即便今後我們再沒有契約關係,但也還是能做朋友,經常保持聯係,不是嗎?當然,前提是鬆前你願意的話。”
“我當然願意!但是這樣的話,老師是不是不會每天都來這裡了?”
“比起網絡,更喜歡在現實交流一點?”
“嗯也是因為家裡基本沒什麼人的緣故。”
[鬆前沒什麼同學和朋友嗎?]
——剛想把這句話說出口,藤井樹忽然想起來,永山管家說過,小姐的朋友全都死在了那場車禍裡。
“老師”
藤井樹想了想,說道“其實鬆前你這樣一直待在家裡也不是長久之計,人是社交動物,交流是必要鬆前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喜歡用網絡的人,有沒有什麼想去讀書的想法?”
“讀書?我有點不敢去學校。”
聽起來,鬆前心春的語氣很正常,她貌似是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
“害怕嗎?”
“嗯。”
“鬆前能不能和老師說說你在過去對日常生活和學校的感覺有哪些?”
“學校很好,和吹奏部的老師,和同學們的相處,都很要好。”
“聽起來,你還是很喜歡校園生活的,不是嗎?”
“可是藤井老師,她們都不在了,朋友沒有了,老師也消失了。”
“你在責怪自己?”
“嗯如果那天我能早點陪大家練習完的話。”
藤井樹微笑“我能理解你的擔憂和害怕感,失去朋友、同學和老師,無疑是一種深刻的失落和孤獨感,這種經曆使人感到更加脆弱和不安,在這種情況下讓你重新建立起對社交的信任當然是件難事,但也是一個逐步克服孤獨感的過程目前鬆前最想要的,是什麼?”
“最想要的?”
“這個不著急,我們今天的時間還很充裕,鬆前可以好好想想再答複我。”
當過高中老師,他姑且也學過一些心理學。
就像是他剛才所說的那樣,鬆前心春目前擁有自責+畏懼的心理,自責自己的過失,畏懼麵對失去的美好。
能看出來鬆前心春的心理可比一般女高中生強大不少,在這種狀況下,她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和情緒的激動。
隻是,她不會在車禍當天,也是這種情緒狀態吧?
這樣就可怕多了。
但也正好能解釋為什麼許多心理醫生都無法解決她問題的根本原因。
“老師。”
“想好了?”
“沒有”
“沒關係,明天後天告訴我也行,不著急的。”藤井樹看了眼時間,“那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鬆前如果半夜想找人聊聊天,或者說忽然想明白了,想直接告訴我答案,可以直接打我電話,我會接的。”
“老師這就走了嗎?”
“那我陪你多坐一會兒。”
“沒!不,不用了,不麻煩老師生活了,我送您去櫻伯那邊。”
鬆前小姐還是如此禮貌,不願特意麻煩彆人。
藤井樹聞言,也不多叨擾。
“勞煩了。”
“應該的。”
邁巴赫因為胎壓低的問題,拖去附近的修理廠檢查了一番,所以今晚回家的出發時間要比往日晚上不少。
藤井樹原本說讓鬆前心春送自己到往常的那個位置即可,卻沒料到,在雪夜裡等到永山櫻把車開來,鬆前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要他在這裡等待一下,她馬上就回來,然後就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大概隻等了不到十分鐘吧。
藤井樹便看到鬆前心春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他的麵前。
“藤、藤井老師這個給您。”
少女纖白的掌心攤開,顯露出的是一個有著白色小狐狸樣式的護身符,小狐狸嘴中還叼著一個玉鐲。
“這是?你先彆著急說話,緩一緩再說。”
“好、好”
鬆前心春稍微平複平複氣息,然後才用悅耳的聲音解釋道
“很抱歉,今天讓老師一直都在擔心我的事情明明老師的內心都還裝有有很多事情。”
“?”
有點不可思議了,鬆前心春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對外人表現出自己有任何的迷茫。
“這個護身符,是我昨日特意為藤井老師您打的是我私人送於老師您的物品,老師您可以掛在車內,或者鑰匙串上可以保佑老師您的平安這幾日,雖然時光短暫,但是老師一直都對我儘心儘力,也一直都在將就我的任性和無理的要求,多做了很多本屬於老師您工作之外的額外工作,所以,還請老師您,務必收下這個禮物。”
“”
雪天的夜晚總是冷的,而寒冷也會帶走人的一部分嗅覺。
可饒是如此,藤井樹還能聞到一些少女手中護身符的清香。
這香味和鬆前心春身上似有似無少女氣息基本一致,氣味還要更大一些。
這東西,裡麵應該是裝了什麼寫有祈禱文字的紙片和香料吧。
還是手工縫合的,能看得出來針織的痕跡。
“謝謝。”
藤井樹收下了少女遞來的護身符。
“這上麵的花紋,是你自己喜歡的圖案?”
鬆前心春微笑,“不完全是的,隻是按照鬆前神社的傳統,護身符上的狐狸目前象征的是我意義是守護神社的雪狐。”
“我們家族世代相傳,在胡奢麻尹那場慘烈的戰爭中,道南十二館損失慘重,人們一度在雪夜裡被逼至絕境,迷失了方向是上天降下了神諭,讓一條叼著先祖玉鐲的白狐出現在了先祖的視野裡,起先先祖得知玉鐲丟失,怒不可遏,半夜奮身直追,越過林地、越過山澗足足追了整整一夜才追到它的蹤跡,正當先祖拿回玉鐲,要掏出匕首手刃白狐之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逃出了困獸之地後先祖明白了一切,收起了刀,也抱起了被他追傷的狐狸先祖經曆此次事件的鋪墊,得到暗中發展和積蓄力量的機會,最後得到了終結這場戰爭的機會。”
藤井樹笑起來,“光是聽起來就挺神話的。”
鬆前心春也笑著,“但這並不妨礙雪狐作為現如今鬆前神社的守護神。不過送給老師的織紋雪狐,樣式更加可愛了些,這倒是我的個人喜好。”
“我很喜歡。”
“老師能夠收下就好老師總是在為我訴說母親的事情,但明天,不隻是母親,我也想聽聽老師談談自己的事了,總覺得會很有趣。”
這下鬆前心春還不給藤井樹開口的機會,便遠遠跑開了。
她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對他揮手告彆。
藤井樹笑了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鬆前心春身上感受到屬於這個年齡段少女,應該有的活潑。
蠻可愛的
*
晚上九點,藤井樹打開了九花家的門。
“九——不對,千歲?你怎麼在這兒?”
“樹哥哥”
陽葵千歲低著頭,垂著手,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她搖搖晃晃的,好像有點精疲力儘的樣子,聲音也幾近沙啞。
而且,明明室內光線不暗,他怎麼有點,看不清千歲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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