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頭市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彆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丁字形的大櫃台。
馬販子每每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靠櫃外站著,熱熱的吃了閒扯淡。
赤發黃須的番邦馬販子才會踱進店裡包間,要酒要肉要女人,慢慢享受。
段景住是站著吃酒而赤發黃須的唯一的馬販子。
他骨瘦形粗,滿麵風霜。
由於常年奔波往返於北地,段景住臉上的皺紋仿佛雕刻一樣深邃,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
穿的雖然是錦衣,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幾年沒有補,也沒有洗。
段景住一到店,所有吃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
有的叫道:“段景住,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
段景住不回答,對櫃裡說:
“溫兩碗酒,要一碟五色萁豆。”
便排出九文大錢。
有的又故意高聲叫道: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馬了!”
段景住睜大眼睛說:
“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甚麼清白?我上個月親眼見你偷了枯樹山的馬,吊著打!”
段景住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
“盜馬不能算偷……盜馬……相馬師的事,能算偷麼?”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路上撿的”、什麼“與我有緣”之類。
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段景住吃過半碗酒,漲紅的臉色漸漸複了原。
旁人便又問道:“段景住,你當真會相馬麼?”
段景住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他們便接著說道:“伱怎的連半匹千裡馬也撈不到呢?”
段景住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
便在此時,旁邊忽然有一張陌生麵孔問他:
“敢問可是‘金毛犬’段景住當麵?”
段景住定睛一看,是個白麵書生。
身後跟著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還有幾個虎背熊腰的隨從。
虎背熊腰的隨從沒什麼好說的,眉清目秀的小廝就值得重點展開描述了。
兩個都是明眸皓齒唇白齒紅,區彆是一高一矮。
高的有一雙大長腿,矮的嬌小玲瓏而且很可愛!
這配製一看就是大肥羊!
段景住連忙對白麵書生雙手抱拳:
“未請教?”
白麵書生還禮:“小可是青州人氏,名叫竇爾敦,新得了一匹千裡馬。
“因聽聞曾頭市是河北、山東一帶最大的馬市,便來想賣一個好價錢。
“段兄是曾頭市有名的相馬師,能否請段兄幫小弟相一相我的馬?
“看看我這匹千裡馬價值幾何?”
有人又怪叫起來:“小兄弟你被人騙了!
“他不是相馬師,他是盜馬賊!”
眾人也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段景住頓時又大臉憋得通紅,卻又無可辯駁。
因為他真的是盜馬賊!
但是白麵書生絲毫沒有理會旁人的怪叫,依舊客客氣氣的邀請段景住:
“段兄,請!”
“竇兄,請!”
段景住得意洋洋的掃了一眼那些起哄的馬販子,跟白麵書生去相馬。
白麵書生的反應讓馬販子們很不爽!
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匹千裡馬!
而且他還一副大肥羊的樣子!
馬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攛掇著都出了酒店跟著去看熱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