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素不認得尊官,何故與我金子?”
金魚眼的大官人說:“巴拉巴拉巴拉……”
從酒店裡出來,董超薛霸回家取了行李包裹,拿了水火棍,便來使臣房裡取了徐寧,監押上路。
走了一日,徐寧身上棒瘡也發作了。
他也是新吃了幾百棒的,路上一步挨一步,走不動,恰如當年的林衝。
董超薛霸對他是一點兒都不客氣,走慢了就是打罵,徐寧苦不堪言。
當晚三人投村中客店裡來,進了店董超薛霸都把眼看徐寧。
徐寧此時身心俱疲,哪有這個眼色,抱著木枷倒在一邊,兩眼一閉就睡了。
董超怒了:“這個畜生,好不曉事!
“莫非還要老爺自掏腰包給店家?”
薛霸也很不爽,拉著董超出去到角落裡咬耳朵:
“徐寧這廝沒眼沒色,身上也沒多少銀子,榨不出油水。
“樞密相公既然要他性命,我們何必走到青州再下手?
“就在前麵林子裡結果了算了!
“左右有樞密相公做靠山,開封府若是有話說,樞密相公自行吩咐,也不妨事。”
“這可使不得!”
董超瞪了薛霸一眼:
“你莫非忘了當年林教頭之事?
“若是半路再殺出個花和尚來,沒有林教頭相勸,你我都要被打死!”
薛霸攤手:“如是奈何?”
董超兩隻小眼珠子嘰裡咕嚕一轉:
“兄弟,咱們以前也走過青州。
“你可還記得青州地界上有個二龍山?”
薛霸點頭:“自然記得!
“那二龍山上有一夥兒禿驢!
“不但劫財劫色,還要害人性命,好不凶殘!”
董超左右看看無人,在薛霸耳邊小聲說:
“咱們隻管一路行去,路上多折磨折磨那廝。
“若是真有人暗中保護,必定就會出手阻止。
“那時咱們隻推說無心的,料想也不至於打死咱們。
“等到了青州,暗中保護之人還沒出現,那就是沒有。
“我們便在二龍山下做了這廝。”
薛霸兩眼一亮:“還可以栽贓給二龍山!”
“不錯!”
董超嘿嘿一笑:
“如此,咱們到青州討一紙回狀,開封府也無話可說。
“豈不妙哉?”
薛霸豎起大拇指:“妙哉!妙哉!”
商議好了,董超薛霸便回轉去,取了碎銀兩找店小二買了酒肉吃了。
薛霸熟練地燒了一鍋百沸滾湯,提將來傾在腳盆內,叫道:
“徐教頭,你也洗了腳好睡。”
徐寧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叫起來,掙紮著起身。
想自己洗腳卻被木枷擋著,彎不下身子。
薛霸虛情假意的道:
“我替你洗。”
徐寧忙道:“使不得!”
薛霸笑得憨厚老實:“出路人那裡計較的許多。”
看薛霸憨厚老實的樣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徐寧也就沒抗拒,伸出腳來。
薛霸抓著徐寧的兩隻腳往百沸滾湯裡一按!
徐寧頓時疼得尖叫一聲:
“哎媽!”
慌忙把雙腳縮回來一看,腳麵全都燙得紅腫了。
徐寧本能的想要破口大罵,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委婉拒絕:
“小人無福消受……”
薛霸罵罵咧咧的道:
“隻見罪人伏侍公人,那曾有公人伏侍罪人?
“好意叫他洗腳,顛倒嫌冷嫌熱,卻不是好心不得好報?”
徐寧不敢回話,自個兒倒在一邊。
此時此刻,莫名地徐寧想起了林衝。
當初林衝也是被開封府流放了,也不知道林衝是不是也吃了這麼多苦。
莫非是自己當年沒有送林衝,辜負了兄弟情義,所以今日也要把林衝吃過的苦頭吃一遍?
唉……
徐寧蜷縮成一團,渾身疼的難受,卻是悔不當初。
早知就不求上進了,若不去法場,哪有這些事端?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再也回不去了……
還不知道到了青州會如何,牢城營可不是人待的。
熬出來了也難營生。
頂著一臉金印,如何再就業?
徐寧越想越苦,隻覺前途無亮,一片黑暗。
想到了後半夜徐寧才睡著,結果四更天,薛霸就把他弄起來催促動身。
董超去腰裡解下一雙新草鞋,耳朵並索兒卻是麻編的,叫徐寧穿。
徐寧一看自己的腳滿麵都是潦漿泡,隻得尋覓舊草鞋穿。
舊草鞋早就讓董超生火用了,那裡去討?
沒奈何,徐寧隻得把新鞋穿上。
走不到三二裡,徐寧腳上大泡就被新草鞋打破了。
鮮血淋漓,更走不動。
奈何董超薛霸在後麵拿水火棍打著走,徐寧隻能一步一個血腳印的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