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弱水轉頭看路之遙時,他開了口。
“你是想我去幫你,這樣不僅救了她們,賭約你也能贏。”
他總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真的事實。
李弱水沒有否認,回答得非常乾脆:“是。”
“可以。”路之遙舉起了手裡的東西,閉上的眼睫也彎了起來:“吃果子嗎?”
李弱水看著他手裡被雀鳥惦記許久的果子,突然明白了。
他現在更有興趣的是讓她吃這個,什麼救人、賭約就都得往後排,當下的需求被滿足才是首要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吃果子有什麼有趣的。
籠中每個少女都低聲啜泣,卻找不到辦法,隻能等著被裝進那個黑暗的地方。
籠子上貼著皇城的少女一隻手拉上了鐵籠,手有些顫抖,她看著枇杷樹方向哭得梨花帶雨,就連抬著籠子的黑衣人都猶豫了一下。
“彆看她了,上次就有人軟了心,最後被剜了眼睛,成了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
那個黑衣人趕緊點頭,卻也沒忍住順著她的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去。
“她在看什麼?”
“不知道。”
兩人一同往那處看去,院裡的其餘蒙麵人也好奇他們看什麼,一同跟著他們抬頭。
陸飛月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便看到了在低聲說著什麼的李弱水二人。
路之遙閉著雙眸輕笑,手中在摘著紅果,李弱水則是蹲在他身前,一臉無語。
兩人都看不到身後那慢慢聚集的視線。
一串桑葚其實不多,但個個又青又硬,乖巧地躺在他白玉般的手心,青與白相互映襯,其實很好看,但李弱水沒心思欣賞,隻覺得覺得牙口一酸。
李弱水苦笑一下,那隻鳥想吃沒吃成,倒要進她的口裡了。
她蹲在樹乾上,深吸口氣,剛伸出手就被他攔住了:“我喂你。”
他是不是看得見?
李弱水沒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被他一把抓住:“我確實瞎了,不用試。吃吧?”
輕歎一口氣,李弱水抓住了他的手腕,腕上的白玉佛珠碰出幾聲脆響,涼意透人,冷得她抖了一下。
沒再猶豫,李弱水抓住他的手仰頭就是一口悶,還沒成熟的桑葚又青又硬,一咬破就能嘗到酸得嚇人的汁水,唾液瘋狂分泌,牙齒酸軟,她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這下不是冷的,是酸的。
感受到了李弱水的顫抖,路之遙低聲笑了出來,就像聽到被踩尾巴的貓炸毛的聲音一樣有趣。
而另外一邊的陸飛月看到李弱水齜牙咧嘴的模樣,心裡都快急死了,怎麼到了這樣的時刻兩人還在嘗桑葚?!
她揮了揮手,試圖引起李弱水的注意,可她已經酸到眯眼了,根本看不見。
“那裡有人!”
一位黑衣人從一片雪白分辨出了那片垂下的衣角,大喊一聲後便提刀往上躍去。
剛躍到半空便被一粒石子打中了膝蓋,黑色的衣袍霎時濡濕小片,他叫喊著落了下去。
路之遙微微收了笑意,站起了身,似春風拂麵般開懷,一把拉起李弱水飛身落到院中。
“那便履行方才的約定,幫你救人。”
果然摘下這串果子是對的,這可比逗鳥有趣多了。
其餘二人一見路之遙出手了,也不再猶豫,一同飛身下樹。
木屋二樓的窗戶處出現了一位身著縞素的女子,頭帶一朵白絹花,年齡不大,看起來二十五六左右,麵色略顯沉穩。
那個白衣女子視線掃過他們,在路之遙身上一頓,瞳孔驟縮,原本沉穩的神色變得咬牙切齒,抓在窗台上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畜生!”
辱罵來得太突然,不僅李弱水等人愣了,那群黑衣人也沒忍住驚訝轉頭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那目光就像看深閨小姐擼起袖子倒拔垂楊柳一般驚恐。
白衣女子氣得雙目通紅,都忘了正事,直接拿了劍就朝路之遙衝了下來。
圍著他們的蒙麵人沒想到她會加入戰場,一時間不知道進還是退。
那白衣女子眼帶怒火,招式淩厲,此時她的目標隻有路之遙一人。
可她不是路之遙的對手,出手多次都隻能碰到他的劍身,根本就沒辦法再前進一步。
路之遙一邊接她的招,一邊回憶。
“你的招式很熟,我好像對過。但那是很久之前,我已經記不清了。”
這話就像在烈火上澆了一捧油,燒得那女子臉都紅了,手上的劍不停地往前刺去。
“給我抓住他!死的活的都行!”
白衣女子發話了,周圍的蒙麵人自然都向他而去,李弱水三人站在包圍圈外,如同空氣。
但打到一半,原本準備去支援的陸飛月江年二人都頓住了,甚至沒忍住往後退護住了李弱水一類不懂武功的人。
看著包圍中心的那個人,聽著他的笑聲,李弱水也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
這還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到這樣瘋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