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姿容,公子確實勝過鄭公子許多。”
路之遙的眉頭展開,唇角微勾。
“但誰更好看就難說了。若非要比喻,你就像花,柔和綺麗,但鄭公子像竹,清直板正,不一樣不好比。”
“是啊,若我是女子,會更覺得鄭公子那樣的人更好看……公子你彆生氣,你當然也好看的。”
“無事。”
路之遙的笑沒什麼變化,等到鄭府人宣布進門時,他便點著盲杖跟著人流進了鄭府。
婚禮除了叩轎門有點意外,其餘流程進行得很順利,沒多久便拜完了天地,到了揭蓋頭發喜糖的時候。
眼前的紅蓋頭被挑開,悶了一個早上的李弱水終於得見天日。
鄭家的親戚在大堂裡看著兩位新人,不由得撫掌大笑。
“真是郎才女貌啊!”
李弱水勾起商業假笑,轉頭時終於看見了這位倒黴的鄭二公子是什麼模樣。
麵容清秀無害,身材瘦弱,皮膚蒼白,一打眼就能看出他身體不好。
這位鄭公子接到了李弱水的目光,也隻是點頭致意,輕輕地笑了一下,給人感覺十分安靜。
隨後,他們就被丫鬟帶到了大堂中間坐著,一人手邊放了一盤紙包的酥糖,堆得像小山,等著他們一顆顆發完。
李弱水坐在那裡,有人來便笑著給一顆糖,並隨口說些祝福語。
她不覺得自己像成親的,反而更像超市裡端著酥糖推銷的導購員,有人來試吃就笑著推銷。
一個小姑娘提著裙擺跑到她麵前,捧起了雙手。
李弱水多抓了幾顆給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說出那四個字。
“好好學習。”
小姑娘一聽這話,癟著嘴跑走了。
不僅李弱水笑了,她身旁原本心不在焉的鄭言清也笑了起來。
兩人笑而不語時,一抹白色慢悠悠到了二人身前。
李弱水眉心一跳,看著路之遙的眼神帶了幾分期許。
快說些酸酸的話,說些酸酸的話……
“新婚要發喜糖,我也能吃一顆麼?”
路之遙眉眼彎彎,向她伸出了掌心,手腕上的白玉佛珠映著周圍的紅燭,染上了一些暖紅色。
淦。
她之前吃了這麼多苦頭真的毫無用處麼?就沒有一點點心動?
李弱水沉浸在那略微的失望中,深吸了口氣,一時忘了給糖一事。
鄭言清見狀立刻抓了一把酥糖,想要放到他手上時卻被躲開了。
他抬眼看著這個白衣男子,莫名感到一絲膽寒。
路之遙像是沒察覺到鄭言清的動作,繼續開口道。
“一顆也不行麼?”
李弱水這時才回過神,端著盤子就給他倒了大半,隨後開始沉吟。
“祝你……”
學業事業愛情他好像都不太感興趣。
“祝你以後走路都不用盲杖、吃飯有人給你夾菜、睡覺有人給你暖被窩。”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觀察到的,同時也在提醒他一件事——
這些她都做過,所以趕快對她心生好感,趕快喜歡上她,讓她早點回家吧!
“多謝。”
路之遙抿唇笑了笑,抱著那小堆酥糖走出了大堂。
……
他今天依舊沒聽懂自己的暗示。
李弱水歎了口氣,繼續在大堂做一個無情的發糖機器。
路之遙帶著這小堆酥糖回了座位,完全不知道江年正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著他懷裡的糖。
路之遙唇畔帶笑,將酥糖放到桌麵,剝開一顆吃了起來。
感受到江年的視線,他隨手挑了一顆:“江兄想吃?”
江年頭搖得像撥浪鼓,隨後遲疑地問道。
“李弱水成親這事,你有什麼想法?”
路之遙手裡把玩著糖紙,臉上依舊是那讓人看不出真實想法的笑意。
“想法?不過是成親而已。”
江年湊過去,一副好學的模樣:“此話何解?”
“成親,不過是兩個人走個過場,粉飾彼此各過各的假象罷了。”
“……”江年沉默了一會兒:“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我自己發現的。”
江年搖搖頭:“不相愛的人才會如此。”
路之遙低聲笑了出來:“也許吧。”
就像他娘親,就像他師傅,成親不過是徒增痛苦,不過是彼此折磨,這又有什麼意思。
不過若是和鄭言清互相折磨、大打出手,按他那體格,多半會被李弱水打趴下,倒是不用他操心了。
江年起身看了看,低聲道:“路兄,我先去找飛月了,我們今日準備探鄭府,你先吃著。”
路之遙隨意點點頭,不在意他們要去做什麼,隻是靠在椅背上,一顆顆地吃著酥糖。
“福氣傳萬家,百年好合,新娘入洞房!”
高昂的語調從大堂裡傳來,吹吹打打的鑼鼓聲又響起,李弱水被人帶著去了新房。
他剝著糖紙,莫名有些燥意。